事情瑣碎繁雜,她想得腦袋脹痛,屈指敲太陽穴。
電話進來,是薛彬,想了想按下接通鍵。
音筒傳來譏諷笑聲,“我提到蕭閾,你就肯接我電話了是嗎?你和林魏赫在一起假的吧?你高中那麼喜歡蕭閾怎麼會和他好兄弟在一起。”
“你到底想說什麼?”黎初漾聲音發冷。
“你說我不了解你,我就想告訴你,你看彆人的時候,我也在看你。漂亮皮囊和附加價值,高中的黎初漾兩樣都沒有,不是嗎?”薛彬的聲調飄高,聽起來尖酸刻薄,“你和蕭閾、林魏赫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隻有我能對你感同身受。”
原來過了這麼久,聽到這些話心情還是會陡然下墜。黎初漾強撐起脊梁,站得筆直,目光很淡,“所以呢?這就是你最後的籌碼了嗎?薛彬,我很明白地告訴你,即使我和他們非同類,和你也絕非同類。我勸你想清楚繼續騷擾,後果自己是否承擔的起。”
掛掉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她卻陷進迷惘,垂睫瞧著腳下這雙新球鞋,頭頸漸漸埋低,隱約得見薄皮膚下脆弱的青色靜脈。
好一會兒,擰開瓶蓋想喝口水緩解發澀的喉嚨,手失了力,咖色的液體潑濺,滲進大衣白呢絨裡,怎麼都擦不掉。
黎初漾恍然記久遠時光的一幕。
高一和蕭閾同桌,她是左撇子,他慣用右手。開學頭幾星期,兩人磕磕碰碰,不是課本掉在地上就是筆。
有時課上老師講完知識點,她奮筆疾書抄筆記,筆尖不受控製在白紙上拉出一條長線,有時課間她喝水,他也喝水,胳膊肘碰到一起,水全灑了。
黎初漾從小到大被同桌嫌棄不止一兩次,遇見這種情況,首先責怪自己,次次率先道歉:“蕭同學,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
儘管蕭閾沒責怪過,每次揮揮手表示小問題,她仍舊小心再小心,拘於自己的課桌儘量不越界。
後來進入十月末,涼川那幾天的電力借給彆的城市,學校因此限電。午休,天花板的吊扇悠悠轉圈,輪軸大概太久沒注油,咯吱咯吱的聲音像催眠曲讓人昏昏欲睡。
恰好昨夜預習到淩晨,精神疲乏到不行,練習本的方程式忽然變得陌生無比怎麼都解不出來,她握著筆慢慢趴在桌上睡著了。
即使很熱,她仍睡了一中午,醒來小臂枕到酸麻,想捏一捏緩解,餘光身旁潔白袖口暈染一大片墨跡,罪魁禍首正是自己手中的筆。
周二非校服日,蕭閾穿得自己的衣服,她視線試探著往上挪,他濃密長睫覆蓋眼瞼,前窄後揚的眼皮往上一掀,那對瞳仁便清晰倒映著自己慌張的臉。
蕭閾的眼並不算純質的黑,光線照進去,是琥珀般明亮柔和的透色。
但他瞧著人不說話的時候,總有種高傲的疏冷感。
而她的那張臉,架一副黑框眼鏡,輪廓不明顯,腮頰偏肉,皮膚因青春期長了許多紅腫的痘。
風吹散長發,黎初漾回神,抬起胳膊,將頭發重新抿回耳後。
手指碰到光淨滑潤的觸感,她望向遠處,任由頭發飛進風裡。
斟酌半響,發送訊息。
Thousand faces:【LILI,我的私人微信,有時工作號回複不及時,加一下吧。】
一分鐘的樣子,備用手機微信通知欄刷新,通訊錄新的朋友一欄出現紅點。
頭像,梵高的向日葵。
微信名:Blessed。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