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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翅膀敲碎防彈玻璃,狂風驟雨順著破損的窗沿打入,電閃雷鳴間,溫迎睜大了眼睛,恍若能看見子彈的軌跡。

“阿淮!”

“沒事。”嚴應淮依舊沉穩,“彆擔心。”

子彈與翅膀碰撞發出‘叮當’的脆響。

“滾開!一群廢物。”領頭的男人氣急敗壞,直接子彈上膛,朝著黑龍的背部射擊。

“吼——!”

“阿淮!”

溫迎掙紮著要起身,嚴應淮卻單膝跪地,將他死死擋在牆角,“一會,費利克斯過來,你就跟他一起走。”

“不、”溫迎搖了搖頭,“那你怎麼辦?”

“我留下來攔住他們。”

嚴應淮被捕本就是帶著目的來的。

是為了龍族生命樹的預言,來尋找能讓龍族存活的一線之機,預言所指的地方就是這裡。

可預言除了地點之外,再沒有任何信息,隻徒留一句‘順其自然’。

實驗室消失,語言所指自然會有變化。

可以說,嚴應淮一開始過來,就是為了毀掉這所實驗室。

他留下來,龍族精神識海自毀自爆,產生的能量足以瞬間將這裡夷為平地。

隻是可惜了……

原本或許有更簡單的,更平和的辦法帶溫迎離開這裡,他再折返回來處理實驗室的事。

卻被龍鱗子彈打破了所有計劃。

無奈隻能將一切提前。

隻要溫迎能順利離開,他的計劃就不算失敗。

“嚴應淮。”

“嗯?”嚴應淮應聲,下一刻卻猛的怔住,“溫迎你乾什麼?!”

他厲聲喝止,“快停下!”

溫迎的手按在他肩膀上,虛弱的仰頭一笑,“我不會呀。”

我……無法停下。

開弓沒有回頭箭,從抬手那一瞬間,溫迎就已經預料到了結果。

他身處實驗室,在學會說‘你好’你之前,就已經見識過了死亡。

生命的流逝對他而言似乎已經司空見慣,隻是現在,這份死亡落到了自己頭上。

相比於日複一日的待在實驗室,始終反複經曆抽血實驗,死亡,或許也是另一種出路。

嚴應淮緊咬牙關,“你這樣會死的。快放手!”

當溫迎的精神力不足以覆蓋傷勢,會燃燒溫迎的生命力,直到他消亡。

龍族鱗片製成子彈,給本身造成的傷害是無法預估的,溫迎這樣,無意於用水滅滔天大火。

溫迎搖了搖頭,生命力的流逝讓他的聲音變得極輕,“我不想你出事。”

“跟你待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溫迎的精神力源源不斷湧入他的身體。

曾經,他一直都很想離開這裡,看看外麵是什麼樣的。

但現在……

“如果我們之間注定隻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這裡的話,就拜托你,替我看看那些山川美景,倒底是不是像書上寫的那樣,震撼、瑰麗。”溫迎說話間在笑,卻難言虛弱,上揚的嘴角也藏不住鮮血從唇瓣流出。

生命力的消散讓溫迎身形逐漸消散,透明。

“溫迎!”

療愈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嚴應淮死死扣著他的手腕,驀地掌心一空,懷裡的人眉眼含笑間緩緩閉上了眼睛。

絲絲縷縷的能量纏繞在破損的墨色龍鱗上。

‘轟隆!’

墨色的龍鱗反射著光線。

‘滴答’

‘滴答’

額間的血液順著臉頰滑落,一滴滴炸開在鱗片上。

背後無所顧忌,嚴應淮緩緩抬眸,墨色的眼中緋紅一片,“你們、都該死。”

……

……

費利克斯到的時候,隻有滿地的屍體。

血液像是潑灑漫天,屍橫遍野不過如此。

交疊的屍體甚至堵塞了走廊。

衝天的血腥味讓費利克斯變了臉色。

“嚴!你還活著。”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了人,費利克斯驚喜的踩過屍體跑了過去。“溫迎呢?我來帶他離開。”

背靠在牆角的嚴應淮,緩緩蜷起指尖,鋒利的鱗片嵌入血肉,“帶我去龍族。”

“啊?”費利克斯一臉茫然,“改變計劃了嗎?今天消息來的太急,我廢了好大勁才拆掉電子安保,你……”

嚴應淮手撐著牆緩緩起身,“走。”

他剛一動身形搖晃,費利克斯忙上前扶了一把,掌心頓時被血染紅,“你,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走。”

“溫……”費利克斯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煞白,卻還是努力抓起嚴應淮飛出了窗外。

費利克斯回頭看著困住自己許久的實驗大樓,“這棟樓——”

‘砰’

龍族精神力蕩開能量,磚瓦倒塌,樓層塌陷,裡麵上千具屍體隨著沙土一起被掩埋。

廢墟殘害之上,又是一聲巨響,頃刻間,一切灰飛煙滅。

費利克斯嚇的一哆嗦,翅膀忽閃的更快了。

“你們龍族生命樹在哪啊?”

“左。”

“好嘞……”

龍族生命樹無人看守。

生命樹所在的星球,非本族人無法入內。

在嚴應淮引路之下,費利克斯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地方,“那個,我好像隻能送你到這了。”

“多謝。”嚴應淮抬手,指尖一挑,一縷精神力落入他掌心,“龍族欠你一個人情。”

“嗨,客氣什麼,這都是我應該……”話沒說完,嚴應淮已經走進了龍族禁製內。

費利克斯摸了摸手,默默把剛才的話補充完:“都是我應該做的。”

……

隨著龍族本星資源日漸枯竭。

生存在這顆星球上的龍族也越來越少,大家都離開了熟悉的家園另尋出路。

原本茂盛的生命樹,也在日複一日的消磨中枯萎。

嚴應淮翅膀破損,露出大片血肉骨骼,落地後他身形踉蹌不穩單膝跪在樹前。

短時間飛行也讓他嘔出一口鮮血。

生命樹灑下斑駁光點。

嚴應淮輕咳一聲,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抬手小心翼翼的將含有溫迎一縷氣息的龍鱗覆在生命樹的樹乾上。

“望以龍族允以新生,我願以血肉供養,精神為食,記憶為引。”

“我嚴應淮,自願成為生命樹養料。”

“換他、重返人間。”

……

‘簌簌’

似乎有風吹過,以生命力作為交換,以龍鱗作為媒介。

嚴應淮閉了閉眼睛。

‘呼、’

風雲驟起,手上的鱗片卻依舊毫無反應。

嚴應淮薄唇微抿,身形驟然變化,身受重傷的黑色巨龍盤踞在生命樹上,爪子小心勾著墨色鱗片,他自割血肉,血液打濕了大片土壤。

“我願終身供奉,至死方休。”

話落,沒有得到回應,身體已經撐到極限,嚴應淮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掌心的墨色龍鱗閃爍,冒著微弱的光亮,生命樹枝葉簌簌輕晃。

第123章 第 123 章

“誒?這裡怎麼有一頭黑龍?”

靜謐的生命樹旁, 交談的聲音驟然響起。

“他好像傷得很重。”一頭藍發的龍族湊近,“克裡斯琴你快來看,這好像不是普通黑龍,是混沌龍。”

“啊?”克裡斯琴幾步跑來, 看到黑龍的正臉才發現, 竟然是自己認識的人, “嚴應淮?他不是被族裡除名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還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巨大的黑龍身上貫穿傷無數, 血再這麼流下去,都得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藍發龍族有些猶豫:“怎麼辦?要救嗎?”

克裡斯琴想了想說:“他是主戰派, 一心想龍族統一全球,甚至是全星際, 還總說什麼龍族未來會覆滅的魔怔話, 族長都說他是瘋子, 咱們還是不要管了吧。”

“那要是被他的那些同伴知道了, 會不會……”

“會什麼?”克裡斯琴理所應當道:“又不是我們把他打成這個樣子的,要怪也怪不到我們頭上。”

黑龍即使昏迷,空氣中充斥著混沌龍的血液氣息,以及無意識釋放的威壓也讓精神力較低的龍族喘不過氣, 藍發龍族有些站不住, “那我們趕緊走吧,萬一主戰派那些人找過來,這種情形我們也說不清了。”

“沒事,他們都被驅逐了,進來是要被審判的。”克裡斯琴說:“你知道的, 如果不想訓練, 同族也是能量來源的一種方式。”

藍發龍族大驚失色,“你想……”

“彆一驚一乍的行嗎。”克裡斯琴白了他一眼, “反正嚴應淮也受了傷,即使我們不利用,他也會流血死掉,那我們為什麼不廢物利用一下,不然不也是浪費嗎。”

龍族的龍鱗龍血龍肉龍筋都是好東西,他們即使不動手,等嚴應淮死了以後,被其他龍族發現,也還是會被分割,隻是到時候他們能分到手裡的肯定會少很多。

畢竟龍族那麼多人呢,多張嘴吃,到他們手裡就會少點,層層疊加下來,少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這樣不行吧。”藍發龍族還是有些猶豫,“萬一你動手的時候他醒了,我們打不過他。”

“打不過還跑不過啊?他翅膀都傷成這樣了,能不能飛都不一定,你看你淨拖我後腿,你就說要不要吧,你不要的話,我就自己來了。”克裡斯琴沒了耐心,擼胳膊挽袖子把藍發龍族推開就準備上。

“彆啊,帶我一個。”藍發龍族到底是沒能忍住這麼巨大的誘惑,跟在克裡斯琴背後。

克裡斯琴做事就乾脆許多,但到底是小心謹慎,先在黑龍傷口周圍,有些搖搖欲墜的龍鱗上下手,用力狠拽下一片,龍身因為劇痛顫了一下,可過重的傷勢還是讓他無法清醒。

克裡斯琴卻是被這一動靜嚇的後退半步,見嚴應淮沒有醒來的意思,氣惱於自己剛才丟臉的舉動,狠狠踹了他一腳,“草,嚇老子一跳。”

藍發龍族原本就膽戰心驚的,被這麼一嚇直接白了臉,手上一哆嗦,攥著的那片龍鱗也被他硬生生薅了下來。

他嚇的用手捂臉,見嚴應淮反應微弱,這才放下心來。

“快點,彆磨磨唧唧的,一會來人了。”克裡斯琴把龍鱗往口袋裡一揣,緊接著把手伸向了更多龍鱗,為了節約時間,他兩手並用,拽下一片片連血帶肉的墨色鱗片。

克裡斯琴心想,這些即使自己用不完,拿回去偷偷跑黑市賣掉,也能賺不少。

今天運氣真好,出來能撿到這麼多好東西。

“嗯。”藍發龍族也逐漸大膽了起來,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你們在乾什麼?!”背後傳來一聲厲喝。

克裡斯琴手上一抖,拽到一半的鱗片鬆了手。

回頭看著走過來的白發老者,克裡斯琴白了臉,努力將沾血的手往背後藏,“族長。”

“這是我們的同族!你們怎麼敢這麼對重傷的同族的?!”老者不滿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你們非但不幫忙,居然還落井下石想要分食他!簡直敗壞我們龍族風氣!”

這個罪名太大,克裡斯琴忍不住開口反駁:“沒有啊族長,我隻是想弄些鱗片回去幫我增長精神力,我發誓,我真的沒想吃他血肉,他身上的傷口也不是我打的,不信你自己看,我身上真的沒有龍肉,我……”

藍發龍族在一旁呐呐的不敢出聲,默默攥緊了自己的墨色龍鱗,努力往黑龍身後躲藏,削減存在感。

族長握著拐杖在地上狠狠頓了兩下,見這兩個人毫無悔意,氣到呼吸急促,“簡直狂妄!你們一個個竟是泯滅人性,對同族下次狠手,把龍鱗交出來,都給我回去禁閉室反省!”

克裡斯琴不滿囁嚅著唇瓣,但是在族長的警告下,他又不敢不從,隻能萬般不滿的遞上手裡的鱗片。

但是,隻手裡這幾片,族長顯然不買賬,黑龍身上缺了多少鱗片都是肉眼能看見的,就交出這麼點是糊弄誰呢,“口袋裡的!”

沒有渾水摸魚混過去,克裡斯琴無奈,閉著眼睛把口袋裡所有鱗片都拿了出來,“給你行了吧!”

藍發龍族見狀,不等族長催促,就主動上交了全部,他拔的不比克裡斯琴少。這麼一把交出去,肉痛的緊。

族長掂量著這些鱗片,視線睨了一眼身後,示意他們可以離開。

忙活了半天什麼都沒得到,克裡斯琴心裡彆提多鬱悶了,惱怒又無可奈何的走了。

在兩人離開之後,族長盯著看手裡的鱗片,驀地揚起了嘴角。

“小淮,你說你何必呢。族裡有幾個相信你所謂的未來,也就跟你走的那些人一根筋,沒腦子,還嚷嚷著什麼為了龍族未來他們可以做任何事,我說了很多事,年輕人不要意氣用事,那所實驗室本就疑點頗多,你何苦非要一頭撞進去呢?”

“現在好了,把自己弄成這樣。”族長輕歎了口氣,嘴上說著惋惜的話,麵上卻滿是笑意,“行了,既然事已至此,也彆說我不講仁義道德,龍族未來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但是……誰會拒絕延長自己的生命呢。”

“混沌龍誕生於天地,你即使死了,被烹飪蒸煮吞入腹中,你百年,萬年,億年以後,依舊可以重見天日,但是我不行啊,我一把老骨頭了,精神力又不高,連壽命都不能達到像新生龍族那樣永生,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

黑龍尾尖輕顫。

族長並未察覺,將鱗片收好,又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見麵就是有緣,你這也算死的有所貢獻了。我們也是龍族,你總不能隻顧著未來,不管眼下吧。”

說著,他一把刺入黑龍背部,沿著後脊剜下大塊肉來,頓時血流如注。

疼痛使得黑龍身體痙攣,尾巴驟然蜷縮做防禦姿態,卻依舊無法醒來。

傷重的黑龍很難做出反應,身體上的動作也隻是疼痛下的條件反射。

似乎仍有一絲意識尚存,黑龍緩緩合攏前爪。

族長沒帶能裝血液的容器,心裡直呼可惜。

龍血也是好東西啊。

“族長,你不是說這樣敗壞龍族風氣嗎?”克裡斯琴去而複返,看著臉上被濺滿血的族長,雙手環胸,“拔龍鱗敗壞龍族風氣,你吃龍肉就沒事了?”

藍發龍族也在後麵點頭,“族長,你這樣是不道德的。”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而且,這是我們先遇到的。”

結果族長來了就找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們打發走,結果自己歡歡喜喜吃起了龍肉。

族長眯起眼睛,“你們……”

克裡斯琴:“這麼多鱗片和血肉,族長你一個人也吃不完,要是我們出去以後自覺受到驚嚇,說出點什麼不該說的……”

“罷了。”族長沒有跟小輩一般計較。

克裡斯琴和藍發龍族對視一眼,連忙上前,爭先恐後的跟族長搶起了龍鱗。

“奇怪,他的護心鱗去哪了?”藍發龍族看著黑龍胸前傷口,龍族的護心鱗就在這,與普通龍鱗不一樣,護心鱗蘊含的精神力更強,如果能拿到混沌龍的護心鱗,他就用不著去搶那些普通鱗片了。

結果費勁擠進來,看到的卻隻是傷口。

“誒,這裡怎麼也有一片龍鱗?”克裡斯琴注意到黑龍握緊的爪子裡有什麼東西,感知到從上麵傳來的能量,驚喜道:“護心鱗在這!”

他嘗試著掰開,但是黑龍握的很緊,“快點過來幫忙啊。”

藍發龍族忙不迭上前,“來了。”

族長相對比較沉穩,慢騰騰過來,“小輩行事魯莽。”

“快點吧。”克裡斯琴翻了個白眼,已經知道族長是怎麼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自然懶得理會,“先把護心鱗弄出來,再想著怎麼分。”

三個人分彆在不同位置,分彆握住龍爪,同一時間用力向後掰。

“我靠,怎麼這麼緊。”

“使勁啊你們倆。”

“這也太難弄了,不愧是護心鱗,保護的這麼緊。”

……

克裡斯琴咬牙,要不是沒有刀具能割開龍爪,他早就連骨帶肉給他切下來了。

哪裡用廢這麼大勁。

“快!開了一點了。”克裡斯琴弓著背,幾乎將全身力氣都聚集在手上。

藍發龍族也是掰的滿臉猙獰。

終於,在三人的努力下,龍爪被掰開了一點點縫隙。

“成了!”藍發龍族眼疾手快,快速將龍爪中的鱗片抽出,驚喜呼喊道:“我拿到了!”

“吼——!”昏迷的巨龍虛弱的睜開眼睛,一聲低吼龍嘯,破損斑駁的尾巴橫掃過來。

族長老胳膊老腿被掃到腰部,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族長直接被掀飛狠狠撞在了牆壁,‘砰’的一聲巨響,族長張大了嘴巴,獻血緩緩從眼睛、鼻子、嘴中流出。

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便已經全身骨骼粉碎,咽了氣。

族長眼中仍滿是貪婪,手上還死死攥著黑龍的肉與鱗片。

克裡斯琴嚇了一跳,轉身就要跑,卻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愕然睜眼,看向自己的朋友,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藍發龍族卻反應迅速的將他往前一推,“都是他做的!我隻是幫忙而已,你要報仇也彆找我!”

說完,藍發龍族扭頭就跑。

“我……噗!”克裡斯琴話還沒說,龍爪貫穿心口,他掙紮著從黑龍手上逃脫,“啊!”

胸口的劇痛讓他麵部扭曲變形,“你給老子等著。”

他惡狠狠的朝著藍發龍族撂下一句,扭頭驟然張口,如注的水流朝著黑龍揮灑。

克裡斯琴的本源是水,飛濺的水滴在精神力的作用下能凝結成冰,化作一道道鋒利的刀刃。

要是放在以往,這些冰刃可能都無法穿透黑龍的鱗片,但現在黑龍身受重傷,身上鱗片更是雜亂,多出露出血肉。

冰刃狠狠的嵌入其中。

“吼!”疼痛沒能阻斷嚴應淮前進的腳步,反而讓他越發清醒,沒有理會擋在前麵的克裡斯琴。他直奔後麵的藍發龍族。

藍發龍族見狀,毫不猶豫的將護心鱗朝著克裡斯琴的方向丟去,同時口吐火焰,燎過黑龍的身體,吸引他的注意力。

克裡斯琴衝上前要接,腳下卻是一滑,舉起的手剛觸碰到鱗片邊緣,便瞬間脫手,下一刻他麵色驟變,“快收起——”

話還是說晚了。

墨色的龍鱗迎上明亮的火焰。

在龍族本源火焰下瞬息化作灰煙。

“吼——!”

行動遲緩的黑龍驟然紅了眼睛。

“等、等一下,啊!”克裡斯琴試圖掙紮,化為獸形就要跑,黑龍卻先他一步。

被咬住脖子的一瞬克裡斯琴扭頭想反打,卻因戰鬥實踐不足,直接被咬住脖子,“嗚!”

‘咯’

骨骼斷裂的瞬間,黑龍仰頭用力一扯,克裡斯琴頓時頭身分離。

藍發龍族看見這一幕腿都嚇軟了,好像連大腦宕機連怎麼化為獸形都忘了。

他是混血,出生便不是從龍蛋裡誕生,他天生是人,後期係統學習化形,才知道如何化為龍族,一到戰場便會止不住掉鏈子,如果有了黑龍的鱗片,他就可以成為真正的龍族,如若不然,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險。

藍發龍族努力回想如何化龍。

黑龍卻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直衝過來,但這一刻,力量用儘的黑龍再也無法維持獸形,化為人形的龍族身上的傷都格外清晰明顯,破損的衣衫遮不住剖肉見骨的傷。

他狼狽的趴在地上,看著地麵上殘存的些許灰燼,指尖顫抖。

“溫迎……不、”

血混著汗水模糊了眼睛,眼前血紅一片,伸出的手卻無法阻止緩緩消失的灰燼。

“溫迎!”

嚴應淮嘶吼出聲,在身體極度疲憊的情況下,似乎連發出聲音都變得格外艱難。

為什麼……

嚴應淮閉上眼睛,緩緩攥起拳頭,這到底是為什麼?!

明明他已經與生命樹達成交易。

隻要再等一段時間,溫迎就能重獲新生,他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可以完成他的期望,可以擁有新的,截然不同的人生。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嚴應淮呼吸急促,情緒激動間又嘔出一口血,精神力躁動,混亂的情緒交加,他掌心覆在灰燼消失的地方輕輕一按,緩緩站起身來。

隨著他的動作,身上的傷口都在流血,他已然被染成一個血人。

可嚴應淮好像沒有察覺那樣,踉蹌著撿起族長掉落的匕首。

藍色龍族見他這樣,心裡的恐懼降下了幾分,“我真不是故意的。”

嚴應淮無力開口,直接衝上去,藍色龍族抬手要擋,嚴應淮卻一把將匕首貫穿他的喉嚨。

“我、呼、”藍色龍族張了張嘴,精神力壓製下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喉嚨被硬生生破開一個大洞,他大口‘呼哧呼哧’的呼吸。

但此刻,嚴應淮卻沒有像解決克裡斯琴那樣,再給他補一刀。

而是翻轉匕首,刺入他的手腕。

失去行動能力,但是疼痛感並沒有消失,手腕被鈍刀一點點砍下。

沒有力氣的嚴應淮握著匕首,一點點磨,藍色龍族的手掌隻剩一點點皮肉與手臂相連接。

藍色龍族疼到失聲,喉嚨處的致命傷也影響了他發聲,無法宣泄的疼痛讓他眼裡迅速浮現淚水,可現在的情況,他連求饒都做不到。

手腕,手肘、肩膀、腳踝,膝蓋,大腿。

一塊一塊,嚴應淮麻木的做著分割。

精神力刺激下,克裡斯琴一時半會死不了,每次將要疼暈過去的時候,就會拉扯他的精神力,讓他重新清醒,然後反複承受。

直到最後一顆心臟被切割後取出,被卸成幾段排骨的藍色龍族這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此刻的龍族深淵,已經是一片血海。

嚴應淮盯著這堆人看了許久,身形搖晃間站起身來,走回鱗片被燒毀的地方,躺下蜷縮起來,看著那把沾滿獻血的匕首,舉起——調轉方向,刀尖麵向自己。

就在他準備刺下的瞬間,一道瑩白色的光暈從刀片上一閃而過。

嚴應淮一怔,瑩白色的光暈在空中打了個旋,直直的飛向生命樹。

在沒入樹乾後消失不見。

那上麵……

有溫迎的氣息。

嚴應淮恍惚間意識到了什麼,用力向上想起身,卻連用手臂撐起自身都做不到。

他就這麼在血泊中,一點一點,爬到了生命樹旁。

嚴應淮艱難抬手,掌心覆上樹乾,“……樹靈。”

生命樹周遭的光暈似乎亮了一瞬,嚴應淮的意識驟然消失,當視線恢複時,眼前的畫麵不再是被血染紅的深淵,而是一個四四方,完全空白的格子房間。

裡麵空無一物。

溫迎坐在正中央,雙手抱膝,雙目無神。

“這裡是幻境。”樹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的靈魂失去載體,隻能暫時待在這裡,等靈魂修複完成,才能重返人間。”

嚴應淮怔怔的看著,忍不住伸手,抬手覆在透明一樣的牆體上,“要等多久。”

樹靈聲音空洞:“不知道。要看他的恢複情況。”

“他隻能待在這裡嗎?”

“是的。”

“他重返人間後不會有以前的記憶,即使待在這,也不會感覺到困苦孤獨,隻是無法移動而已。”

樹靈說:“你可以當他在沉睡,這樣或許看著不會那麼難受。”

嚴應淮閉了閉眼睛。

不會有所感覺,意識朦朧間,就像是睡了一覺。

或許這是正常的。

但……嚴應淮看著,卻做不到袖手旁觀。

“或許,我可以為他做點什麼。”

話音落下,空白的房間逐漸有了顏色。

【“你喜歡什麼顏色?”

“藍色吧,因為我想去看看大海。”】

淡藍色的顏色覆蓋雪白的牆壁。

【“我喜歡柔軟的床,我房間裡的床好硬,睡著好難受。但我要經常待在上麵。”】

床榻出現在房間一角,柔軟的床墊上覆蓋綿軟的被子。

【“把書放在床頭,這樣我睡不著的時候可以看,還有水杯和糖。”

“晚上吃糖對牙不好。”

“唔……那就把糖換成薯片吧。”】

床左側立起床頭櫃,有關龍族未來的書擺在最上麵,水杯旁邊是一盒桃子味硬糖,裝滿薯片的零食筐掛在床頭櫃旁。

空調電視一應俱全。

【我想,去外麵看看。】

最後,房間出現了門。

空白的房間變成幾個房間相連的套間,該有的東西應有儘有。

房間中的溫迎輕眨了下眼睛,殘缺的魂魄讓他做起事來反應遲緩。

他僵硬著起身,推開了麵前這扇門。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身上,溫暖奪目,溫迎似乎有些不太適應的眯了下眼睛,慢慢抬手遮在額間。

饒是如此,他的視線也沒舍得從陽光尚抽離,就這樣一直默默注視著。

……

嚴應淮用殘存的精神力,給溫迎編織了一場舒適的,不必拘泥於四方困境,能夠自由行動的幻境。

在這場環境中,溫迎所見所知,都是嚴應淮曾看過的地方,走過的路。

雖然暫時還無法完全自由,但……最起碼,不用再被關起來了。

等神魂溫養至完整,他就可以離開這裡,真正的走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樹靈看著其中轉變,“這樣,有必要嗎?”

嚴應淮沒有回答,一點點勾勒出一個相對完整的世界,那裡沒有惡,虛構的麵孔對待溫迎都是善意。

他看著溫迎上揚的嘴角,自己也不禁勾了勾唇。

精力耗儘的瞬間,嚴應淮視線重新回到深淵,他背靠著生命樹一點點閉上了眼睛。

我先,睡一覺。

溫迎,等我睡醒,再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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