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司之弊不除,天下難安!”
“天下難安!”太學生們群情激憤。
巨大的聲浪,在太學內沸騰、鼓噪、上升。
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的太學生們,現在都已‘覺醒’。
是啊!
大宋之弊,果然是諸司帶來的啊!
這些閹豎、佞臣與幸進小人們,無惡不作,橫行霸道。
隻要將諸司之弊除掉這天下就一定會太平!
年輕的太學生,本就是最容易受到輿論影響和鼓動的群體。
他們充滿了理想主義,也充滿了人文關懷。
他們還未被現實所汙染,棱角依舊在。
於是,無所畏懼,於是奮勇向前!
聽著太學中的喧嘩。
郭獻卿看著被那位老學究送進來的《汴京義報》。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這小報是真不怕死啊!”
他可太清楚,內臣勳貴們的手段了。
“怕不是明日汴河裡,又要多幾具失足跌落的無名屍了。”他呢喃著。
內臣、勳貴們,對那些可能影響其利益的人,素來是手段狠辣無比。
當年,王安石變法,觸動勳貴外戚們的利益,於是大家夥就聯起手來,給他一個狠狠的下馬威——宣德門前,幾個親從官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將王安石這堂堂宰相從馬上拽了下來!
讓其顏麵儘失,也叫其暴怒。
而最後,這場風波卻沒有下文。
因為,所有人都聯起手來,共同敵對王安石。
一問就是忠於職守,再問就是祖宗之法。
至於王安石拿出來的證據?
崇文院裡沒有,祖宗故事不在。
你憑什麼說是證據嘛?
然後又悄咪咪的派人,將那幾個親從官是被人授意的證據放到王安石麵前。
哎!就是玩!
蒸饃,你不服氣?
而在這之前,大家夥還聯手做了另外一個事情——讓時任同知諫院唐坰在早朝上,直接當殿彈劾王安石,曆數王安石大罪六十餘條。
哪怕先帝一再嗬斥,唐坰卻充耳不聞,在殿上高聲曆數王安石之惡。
足足罵
了王安石半個時辰之久。
其後,麵對先帝的責難,唐坰甚至當殿放出狠話——陛下不聽臣言,臣恐陛下不得久居此座!
赤裸裸的威脅,而且還是威脅天子!
最妙的是這唐坰,還是王安石提拔的。
而事後,唐坰隻是貶官而已!
怎麼樣?
厲害不厲害!
這就是勳貴外戚內臣們聯手的能耐!
所以,郭獻卿覺得,這叫《汴京新報》的小報的所有成員和其家人,明天早上肯定就都會浮屍汴河。
無論他們有什麼背景,靠山是什麼?
對此,郭獻卿有十足的信心!
……
確實如郭獻卿所想。
汴京城內,此時已是暗流湧動。
感受到威脅的權貴們,悄然的開始了行動。
然而……
這些人很快就麵對了一個問題——這汴京義報,現在是誰在主持啊?
於是,他們指使人去查。
結果……
受到他們指派的人,剛剛開始動作,開封府的鋪兵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所有人都被開封府擒拿,關進了大牢。
至於罪名?
有的是!
於是,權貴們開始發慌。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似乎正在麵對一張無形的大網。
而且這張網深邃而黑暗,無可名狀!
他們想反抗,卻發現無能為力。
在過去,他們可以煽動在京禁軍,甚至花錢雇禁軍鬨事。
可如今,在京禁軍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宋用臣去淮南賑災,帶走了一萬多。
如今,淮南的事情雖然大抵完工,可他們卻沒有回來,正在宋用臣的率領下,向著河北進發。
這些禁軍,已經習慣了跟著宋用臣修河、營造。
他們已經轉型成了土木打灰大軍。
因為工錢多,結算快,而且不拖欠,加上雖然在外麵,但勾欄聽曲、賭場博戲什麼的,一概不缺。
這些人已經樂不思汴,在外麵飄到失聯。
剩下的一萬多,前不久又被李清臣帶走了三千去三門峽拉纖、行船。
其他的則不是在靖安坊的工地上,就是在拱辰門外給兩宮打灰。
人家每天工錢拿到手軟,可沒有興趣摻和這些破事——也沒有膽子摻和!
因為在汴京,還臥著一頭真正的猛虎——狄詠所部的禦龍第一將。
這可是一支披甲率百分百,而且在交趾殺人殺到手軟的虎狼之師。
以五千之眾,橫掃交趾,打到交趾臣服,儘或其江北八州之地,拓土千裡!(宣傳的結果)
而這支部隊是隻聽當朝官家的指揮的。
這些人慌亂之下,隻好去找人告狀。
曹家、劉家、楊家、王家,甚至高家、向家,乃至於宮裡麵的那幾位大貂鐺、太妃、貴妃、兩宮。
所有能找的渠道,他們都開始找。
然而,這些渠道在此刻,卻不再通暢。
無論是曹家、劉家、楊家、王家,還是高家、向家。
如今都沒有空搭理他們。
原因很簡單,這些頂級的權貴,現在已看不上諸司的這點蠅頭小利了。
高家、向家,現在一邊向三門峽派人,一邊往江淮塞人。
忙得很!
曹家、劉家、楊家、王家,在忙著合夥撲買一個抵當所的牌照,忙著私下勾兌、分配利益。
同時,他們還在忙著推動宋遼交子貿易。
自然沒有空管諸司的事情,他們也不在乎諸司了!
能躺著賺錢,何必冒風險去觸宮中的黴頭?
而宮中的大貂鐺們,則仿佛變成了聾子、瞎子,壓根聽不到、看不到他們。
也就是宮中的女官、太妃、貴妃和兩宮身邊的一些人,還能回答一下。
但這些人的回答,都是統一的口徑:爾等稍安勿躁!隻消忠於官家,忠於朝廷,官家和朝廷自不會虧待爾等!
這就真的是急死人了!
他們看著禦史台的烏鴉們,上跳下躥,也感受著太學裡的太學生們的群情激憤。
一個個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第二天,郭獻卿驚奇的發現,那汴京義報依舊活的好端端的。
他們不僅僅活的很好。
調門還更高了!
他們不再顧忌,給諸司扣的帽子越來越大。
而汴京新報就更過分了。
汴京新報在這一天,全文刊載了,綾錦院的官吏們退贓的數字。
不過兩天時間,綾錦院上下官吏,就已退贓絹布一萬餘匹!
“這汴京義報、汴京新報,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郭獻卿驚了:“他們不怕死嗎?”
而在外麵,太學生們則已經瘋了!烏鴉們更是徹底癲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