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古天家孝子不敗(2 / 2)

出了慶寧宮,出了這宮闈的保護。

外麵的狂風暴雨,就可能會對準趙煦,傾瀉而來。

在皇位麵前,在至高無上的權力麵前。

那些人,什麼事情都敢做!

趙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對那宦官說道:“汝去將馮景喚來,我有事要吩咐他!”

“諾!”這宦官忙不迭的領命而去。

沒多久,一個三十來歲,身材魁梧,臉型略方,麵色稍黑,身著紫袍的宦官,就來到了趙煦麵前。

這宦官到趙煦跟前,便躬身行禮,拜道:“臣景拜見延安郡王,未知郡王喚臣前來,有何吩咐?”

這宦官就是服侍趙煦的內臣,勾當慶寧宮馮景,不過,如今的馮景,來趙煦身邊還不長,他是去年十二月末,才被趙煦的父皇親自調來慶寧宮的。

趙煦看著馮景身上穿著的窄袖紫袍公服,眼睛在他的臉上端詳著,身體微微前傾。

這是上上輩子,親政以後,養成的習慣。

也是一種身體語言,意在給人一種‘我很認真,所以,也請你認真’的暗示。

不過,現在的趙煦太小了。

實歲八歲多一點的他,哪怕是在身邊的內臣眼裡,也屬於沒有自主行為能力的孩子。

所以,趙煦並不能確保馮景能認真起來。

趙煦想了想,對馮景說道:“我聽說,卿是故李忠敏公保舉的?”

馮景頗為意外的抬起頭,驚訝的道:“郡王竟知此事?”

趙煦沒有回答,隻是說道:“忠敏公,忠心社稷,死節殉國,誠為內臣楷模,我雖在深宮之中,也曾聽說過忠敏公的故事,隻恨未曾親眼見過忠敏公!”

馮景有些激動了,躬身哽咽:“忠敏公若知,郡王殿下如此厚愛,即使九泉之下,也當含笑!”

趙煦微微一笑,看著馮景,道:“卿既是忠敏公保舉的,自也當是忠臣!”

馮景立刻從趙煦的話中,品出了點什麼,當即條件反射的躬身:“臣願為郡王殿下牛馬走,惟願賤軀先填溝壑!”

這就對了!

趙煦要的就是馮景的認真。

所以,他才會繞一大圈,去提馮景的保主。

所謂李忠敏,就是李舜舉。

元豐五年戰死於永樂城,殉國後追諡忠敏。

這位內臣,在九百多年後,還有著文物傳世。

就是泰山的白溪白龍池石刻。

在新世紀的時候,趙煦還去看過,保存的不錯!

在大宋,保主和保舉人之間,是密切聯係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不為過。

而趙煦知道,馮景視李舜舉為父。

他才會特彆提起李舜舉的名字。

這就好比新世紀,老板想要員工加班,卻又不想給加班費,就隻能畫餅或者PUA。

現在的趙煦,沒有權力,甚至連金錢也沒有多少!

就隻能拿馮景視為再生父母的保主來激(威)勵(脅)了。

“善!”趙煦觀察著馮景的神色,微微頷首。

雖然上上輩子,馮景已經用他的生命,證明過他的忠誠。

可終究如今形勢不同,情況也不同。

趙煦需要確保馮景嚴肅認真,這關乎他的後續計劃,也關乎他自身的安危健康。

“我有兩件事情,要拜托愛卿去去辦!”

“郡王殿下但請下令,臣萬死不辭!”馮景深深一拜,嚴肅的說道。

“第一件事……”趙煦伸出一根手指來:“卿去替我,從資善堂中取來筆墨紙硯和佛經來!”

說到這裡,趙煦眼眶微微發紅,深情的說道:“父皇臥病,身為兒子,我卻不能親侍湯藥於禦前,已是不孝!”

說到這裡,趙煦就輕輕抽泣,哽咽起來:“為人子,不能侍湯藥,也就隻能為父抄寫經文,向神佛祈福了!”

馮景和周圍的宮女、宦官,全部躬身說道:“殿下純孝,必感動天!”

馮景更是說道:“臣這便去資善堂,為郡王取來筆墨紙硯及經書!”

延安郡王主動要求為官家抄錄佛經祈福。

這是最大的正確。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阻擋。

不止如此,馮景還知道,他必須將這個事情高調的傳出去。

讓其他人知道。

特彆是太後、皇後!

趙煦止住哽咽,看向馮景,道:“此事,卿須低調為之,不可驚動他人,尤其不可驚動太母、母後!”

馮景聽著,幾乎不可思議。

他本以為,這是延安郡王身邊的人,給延安郡王出的主意。

但,現在延安郡王卻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這實在是……

所以,延安郡王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抄寫佛經為官家祈福?

不可思議啊!

郡王才多大?

竟純孝至此!

馮景不禁為自己之前內心的齷齪而感到羞愧。

頓時,馮景看向趙煦的眼神就完全變了。

就聽著延安郡王坐在床榻上,認真的說著:“這第二件事情,便需要卿,親力親為,親自監督了!”

“郡王請吩咐!”

“我從今日起,要齋戒!”趙煦緩緩說道:“慶寧宮中,一切膳食,皆不可有葷腥!”

“一切飲水,皆需煮沸,然後以細布過濾!”

“此事,卿親自監督,切不可有絲毫懈怠!”

馮景聽著,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看著趙煦。

他隻覺,端坐於床榻上的郡王,仿佛菩薩一般,渾身都在散發著光輝,溫暖並感染著他的心。

當即便躬身長拜:“臣謹遵郡王之令!”

趙煦見著,知道馮景肯定會用心了,便點點頭:“且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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