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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閏二月癸醜,趙煦再次駕臨開封府。
先是和經筵官們,對接了一下,店宅務、在京場務和諸官署侵街的整改進度。
進度最快的,自然是在京諸場務。
如今,大部分侵街的建築,都開始了拆除,或者已經拆除完成。
然後,就是在京官署。
包括三省兩府六部和開封府各衙的侵街建築,也都已經有了拆除的跡象。
店宅務,則有些慢。
有大半官屋,壓根就沒有動的跡象。
這很正常。在京諸場務,是純粹的皇室機構,而官署衙門,則是國家機構。
自然一聲令下,就會行動起來。
至少會在表麵上積極起來。
可店宅務卻更像是個國營盈利性機構,而且,其結構複雜、臃腫、龐大。
又因為曆史原因,店宅務所有的邸店、商鋪、房屋,隻是所有權在官府,但經營權在商賈手裡。
好多邸店,人家從仁廟時代,就已經在經營了。
幾十年都是這個樣子。
現在,你來個人說一聲,就要拆掉一部分侵街的建築?
當我傻啊?!
於是,撒潑打滾,橫豎不乾。
店宅務的人,也沒有辦法。
強拆嗎?他們不敢啊。
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些商賈背後到底是人是鬼?
這裡可是汴京!
在馬行街丟個石頭,都可能砸到一個皇親國戚的地方。
章縡是急的滿頭大汗,隻能請求幫助和指導。
趙煦笑眯眯的安慰了他一番,回頭就讓宋用臣過去幫忙。
忙完了這個事情,趙煦就被請到了開封府府衙的公堂。
公堂現在已經被改造了一遍。..cc
原開封府知府所坐的地方,現在已經被改成了一個有著垂簾的坐褥。
而且,蔡京也不敢再在這裡辦公、審案,而是恭敬的主動退到了原來的偏衙。
至於在偏衙辦公的判官李士良?自然隻能搬去推官胡及的官衙坐堂。
胡及就隻能在開封府的官廨裡,和其他官員一樣,自辟一室,處理日常事務了。
趙煦被恭請著,坐上坐褥後。
蔡京等人,就畢恭畢敬的,組織著開封府上下官吏,以及隨趙煦而來的經筵官、伴讀們,大禮參拜。
然後,由蔡京親自呈遞上了一些卷宗。
“陛下,此皆近來開封府查明之曆年積案舊弊,臣等無能,不能決斷,乞陛下聖裁!”蔡京拱手一拜。
趙煦伸手,拿起其中一本卷宗。
看得出來,這卷宗是被重新謄抄過的。
不僅僅紙張很新,墨跡也很新。
趙煦打開卷宗,慢慢看起了其上的文字。
隻看了一會,趙煦就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府衙大廳的經筵官們。
然後,他就開始點名了:“範先生、呂先生、蘇先生……”
範純仁、呂大防、蘇頌三人連忙起身:“臣等在。”
“祖宗以來,父母死家產該當如何分配?”
範純仁拜道:“奏知陛下《刑統》有戶令條文,祖宗明文規定:諸應分田宅及財物者,兄弟均分。”
這是大宋戶條的進步性所在。
對於父母財產的繼承,不分嫡庶,不分長幼,一體均分。
同時,這也是導致了大宋爭產訴訟延綿不絕的問題所在。
因為,財產分配,涉及的東西太多了。
就拿一個最簡單的土地來說,就有貧瘠、肥沃之分。
但,哪塊地肥沃?哪塊地貧瘠?
這就是個人的主觀論斷了。
同時,因為大宋不立田製,導致很多人的土地,其實是東一塊、西一塊的。
而區域不同,田價又有不同。
旁的不說,汴京城城外的一塊小菜圃,就夠地主在其他州郡買上幾十畝甚至上百畝的地了。
一個土地,都如此複雜,就更不要說更複雜的商鋪、作坊等的分割了。
圍繞著這些事情,每年光是一個汴京就要打不知道多少官司。
兄弟互訟,反目成仇,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者,比比皆是。
於是,在江南的很多地方,已經悄然出現了一種社會現象,那就是父母在世時,就已經將家產分好!
這對儒家來說,簡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父母在,而異其財?
這是破壞聖人之製,更不符合儒家推崇的理想社會模型。
你們怎麼能違背聖人教誨呢?
必須嚴打,重拳出擊!
奈何,社會風氣如此,當官的手再長,也伸不到彆人家裡去管彆人家的私事。
而且,老百姓也有應對之道。
同居異財之法,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