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是很開心的。
前線王師高歌猛進,章惇以五千禁軍,加上兩三萬的廣西廂軍,在短短一天之內,得交趾五州之地,得到了十年前郭逵大軍一個多月才獲得的戰果。
這可太給她長臉了。
一旦此戰,王師大獲全勝,甚至滅亡交趾。
那她這個太母就實在太風光了。
這可是太宗滅北漢後,四代天子都沒有得到的殊榮。
僅僅是這個,就足以讓她名垂青史,超越姨母慈聖光獻和真廟皇後章獻明肅。
日後到了永厚陵,見了英廟神靈,也可無愧。
結果,她都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幾天。
司馬光就要給她添堵。
為了阻止章惇拜相,居然不顧仁廟天聖以來形成的成法和條貫。
妄圖以執政的身份,直接上書求對!
看似是在打宰執們的臉,但在這位太皇太後看來,又何嘗不是在指著她的鼻子罵她呢?
這就讓這位太皇太後的臉實在有些掛不住了。
趙煦伸手,拉著這位太母的手,輕聲道:“太母不必生氣了。”
“孫臣相信,司馬公也隻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才會如此。”
“哼!”太皇太後冷哼一聲。
對司馬光,她現在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好印象。
耐心也早就被消磨掉了——去年開始,高家、向家、王家、劉家、楊家的命婦們,每次入宮都會在她麵前,有意無意的提起司馬光的一些事情。
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事。
若隻是一家、兩家,一個兩個在她麵前說司馬光的壞話,她可能還會懷疑。
可所有人都對司馬光沒有什麼好印象。
那太皇太後就覺得,該反省的是司馬光了!
不然為什麼所有人都說你的壞話?
“太母息怒。”趙煦勸慰著:“此事,交給孫臣處置就可以了。”
她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道:“看在官家的麵子上,老身就不計較這些了。”
“可若再有下次,老身絕不留情!”
一個大臣,還蹬鼻子上臉了。
關鍵,再有三個月,就是她這個太皇太後的坤成節了。
坤成節前,王師全勝甚至滅國凱旋。
她剛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去太廟主持獻俘和告慰曆代先帝的典禮。
甚至還可以好好的操辦一番。
朝中都已經有識趣的臣子,在上書說:太皇太後、皇太後保佑擁護官家,神聖明斷,王師擒醜,臣等惶恐,乞上尊號,以崇太皇太後、皇太後之德,以彰天子仁孝太皇太後、皇太後之行。
這司馬光不上書慶賀也就罷了,還給她添堵!
也就是官家求情!
不然,依她脾氣……
帶著這樣的想法,太皇太後便問道:“官家打算何時召見元老宰執?”
趙煦答道:“卻還需通見司排班。”
太皇太後想了想,就將梁從政叫到了她麵前,吩咐道:“且以老身的旨意,告知通見司,元老大臣入對,以元老為先,宰相為後,執政次之,依次引見!”【1】【6】【6】【小】【說】
“命通見司排好班次,再來知會老身、太後、官家。”
“諾!”梁從政躬身而退。
趙煦在旁邊看著,沒有乾涉太皇太後的安排。
但他心裡知道,太皇太後插手排班後,對司馬光而言,這已經算得上某種形式的羞辱了。
因為,彆人元老、宰相都是成雙成對,獨獨司馬光卻是單獨一人。
這擺明了就是指著司馬光的鼻子說:汝,不容於朝廷!
……
差不多相同時間。
廣西、邕州,經略使行轅駐地。
從升龍府而來,代表著交趾朝廷的使者黎文盛被禦龍直押著,走入了行轅。
黎文盛是在四月戊子(初一),打著使者旗號渡江進入宋軍控製區,然後,他就立刻被當地豪族發現、控製。
整個過程,無比迅速。
幾乎是他剛剛渡江,江北的豪族就已經領著家丁趕到了。
那些人也根本不和他廢話,直接將他以及隨行的文武官員,全部逮捕,械送到了北件。
在北件城,他們被分彆關押,嚴格審訊。
最後,再三確認了他們確實是來求和、談判,而且有著升龍府方麵授權後,他才被允許帶上禮物、國書,由一直騎兵押送著,來到這西平州。
一路上,黎文盛觸目所及,讓他心驚肉跳。
整個江北地區,都已經落入了北朝之手。
所過之處,所見的土官、豪族,都在忙著鑿毀當地的交趾石刻、文字,銷毀圖書。
廣源州、七源州的道路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首級。
都是反抗北軍,而被陣斬的地方土官或者交趾任命的文官。
很顯然,北朝這一次是動了真火了。
不惜破壞其曆代先帝對交趾土官、豪族的既定政策,大肆冊封他們,承認他們的地位。
以此換來這些家族對汴京城的效忠。
這讓黎文盛,壓力深重。
他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