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的過程不好熬,倒不是因為痛,針已經插進去了,身體沒有多大的痛苦。但是動彈不得的感覺很難受,左胳膊四個小時都不能動,身體其它部位也隻能小幅度地移動,翻身、彎腰、打滾、下床等等動作,都是徐夢蝶不能去做的,睡覺也不能,她隻能通過看手機來打發時間,可是在透析的時候,連玩手機的時間都變得漫長起來,就像上班那樣。
可是跟躺在醫院比起來,上班也成了一件幸福的事情,能規律地上班至少表明了身體是健康的,或者說身體還沒有糟糕到必須總是跑醫院的地步,還有救的希望,還有後悔和挽回的餘地,還有珍惜的可能。
雖然已經沒法去正常上班了,但徐夢蝶還是決定先留在南城,一是因為她的特病是在這家醫院辦的,報銷後一個月做透析加吃藥的費用在一千塊錢左右,不算太貴,是徐夢蝶還能承受的範圍;二是因為她還想掙紮一下,不管是找兼職還是線上工作,南城的機會肯定是比家鄉多很多的,萬一她能找到還不錯的兼職,那麼一個月也能賺個兩千多塊錢,可以把房租交了;三來還是房子的問題,距離房租合同到期還有半年多,現在直接走的話,押金肯定是要不回來了,可如果轉租的話,徐夢蝶又覺得很麻煩,屋子裡還有很多沒有用完的消耗品,扔了太可惜,帶回家太麻煩……思來想去,還是在南城多留一段時間比較劃算。
再者,公司還要賠她一筆錢,那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在公司沒把錢都打到她賬上之前,徐夢蝶還不想離開。萬一公司想要耍賴皮,她留在南城處理這件事也方便很多。
透析了一段時間,徐夢蝶已經不怎麼會有尿了,這是很正常的情況。但她忍不住羨慕那些還能正常上廁所的人,在得病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能一天上幾次廁所居然都會成為以後的她羨慕的事情。
她基本不能喝水,感到口渴的時候就含冰塊,徐夢蝶還專門買了個棟小冰塊的格子放在冰箱裡,口渴的時候,就拿一個小冰塊出來。現在還是夏天,含冰塊並不痛苦,可是冬天的時候怎麼辦呢?沒有彆的辦法,她必須控製攝入的水量,哪怕到了冰天雪地裡,她還是隻能通過含冰塊解渴。
冷,但是沒辦法,不想死不想病情惡化,就隻能忍受相應的痛苦,去治療且謹遵醫囑,她得了這個病,是她活該,她也沒辦法。她有的時候會這樣埋怨自己,有的時候又會埋怨老天,有的時候她什麼也不想埋怨,相反她會感激現在的一切,相比於癌症,尿毒症已經算是很好的病了。
有一次徐夢蝶去透析的路上,想到了一件事,她不願意現在就回家,除了之前考慮的種種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一個埋得很深但是很重要的原因——她不想每天都能看見父母,她不想讓父母每天都看見自己。
誠然,她愛徐裕鵬和莊曉美,這是毋庸置疑的,她也確信父母愛她。可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不想讓父母看見自己生病的模樣,她如果距離遠一點,幻想的空間是否就大一些?父母對自己的擔心是不是就會少一點?畢竟發信息、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