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麻煩事,因為有件更麻煩的擺在眼前——他現在需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然後換乘,然後走路或是掃共享單車。
哦,還有踏進地鐵時那份不自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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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四五站,車廂裡的人漸漸少了,周邊的人換了一波。
安雪聽著音樂,閉目養神。
一會抵達分局必定沒法睡,他需要在路上好好休——
車身不自然的抖了下。
——可能依然沒法好好休息。安雪想。
車廂內的空調溫度開得有些低,地鐵貼地行使,總有股不自然的“嗡嗡”聲黏在耳畔。
下一秒,車廂的燈光忽然滅了。
耳邊猝然傳來極其刺耳的聲音,地鐵緊急製動,車身與鐵軌摩擦的尖銳聲響穿透封閉玻璃,直衝耳膜。
車廂裡的人大都在發呆或是玩手機,被慣性帶得往前摔去,滾成一團,身邊的兩個女生發出一聲尖叫,直接摔向坐在對麵的怪衣小哥,被他伸手扶住才勉強穩住身形。
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頭霧水。頭頂廣播“滋滋”響了兩聲,毫無來由的播放起七八十年代老舊的歌。
場景與廣播一度顯得割裂。
然後,有人清了清嗓子。
“咳咳,喂,聽得見嗎?”
被機械處理過的聲音不怎麼好聽,有些沙啞,混著電流,像是小刀劃過玻璃。
“啊,好,我聽見了。”
眾人:“?”
“今天是21xx年8月18日,星期日,天氣,晴。”
“金冥刑,月火衝,宜求醫療病,宜工作,忌出行,忌睡眠。”
脾氣暴躁的乘客被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語說得惱怒:“有病麼?”
“地鐵怎麼回事?!還能不能好了?!”
“突然搞什麼啊?”
廣播的聲音仍然不緊不慢,摻在斷斷續續的老歌中。
“不要急不要急。”
“二三五車廂的乘客摸摸座椅下方,是不是貼了薄且硬的東西,其他車廂的乘客是否可以看到置物架上放的不同顏色的行李箱?”
乘客一頭霧水,既然地鐵停運,就下意識跟著廣播提示去觸碰觀察,座椅和置物架上確實有放東西,旋即又疑惑的抬起頭。
在確認乘客的行為以及反應之後,之後,廣播裡一陣笑:“大家小心點,那些,全、都、是、炸、彈、哦!”
眾人嘩然。
廣播的聲音還在繼續:“希望各位乘客此時不要離開座位,將手機等通訊工具放在腳邊,不要和外界聯係,隨便走動,車廂被我安裝了傳感器,重量一旦發生變化,車上的炸/彈會直接爆炸。”
聲音停頓了一會,老歌在一段極其歡快的薩克斯後,進入高潮。
那人發出一聲怪笑:“也就是說,這列地鐵,被我劫持了!”
神他麼劫持地鐵。
玩笑開到劫持地鐵的程度就過分了,一位男乘客起身,朝前走了兩步,指著廣播吼道:“唬誰?啊?你要唬誰?你覺得現在還有可能………”
但他的話沒有說完。
在他發出質問那一刻,傳感器瘋狂發出警報,他的腳底刹那間爆出火光,火色霎時充斥漆黑的隧道,一聲巨響,攜同劇烈的震顫,瞬間綿延整列地鐵車廂。
“轟!”
男人被炸飛了。他的身體彈起,又落下,“砰”的一聲,重重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是血。
周圍靜了一瞬。
隻是一瞬。
隨後,驚懼的尖叫遍布整列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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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雪靜靜的看向那節引發騷亂的車廂,歎了口氣。
好麻煩。
在踏入地鐵前一刻,他便覺得這裡不大對勁。
那是一種屬於天師的直覺。
——這列地鐵上,有鬼。
普通人類看不到,也感知不到的,鬼。
現在直覺被驗證了。
老歌聲中,場麵一片混亂。
不遠處的車廂著了火,乘客驚慌失措,有想要逃離的,卻被身邊人牢牢拉住——他們親眼看見男人被炸飛,現在還倒在他們麵前,劫匪說的炸/彈是真的,下一個被炸飛的有可能就是自己。
安雪所在的這列車廂情況同樣不好,除了對麵那位衣著奇怪的小哥表現得淡定些,還能保持理智緊靠座椅,其餘人全都失控般抱住脖頸,失聲尖叫,兩個女生更是直接癱軟在座椅前。
再遠一點是什麼樣,安雪看不到,應該差不了太多。
很少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
“不要怕,不要擔心。”聲音又出現了,聽起來遊刃有餘,他跟隨老歌的節奏,放緩語調,安撫道,“隻要彆動,聽我的話,就沒事,知道了嗎?”
一片混亂中,安雪換了份歌單,他挑了一份純音樂,耳機裡的琴音將外界喧鬨通通遮蔽。
然後,他在額心畫了一道符咒,兜上帽兜,緩緩起身。
廣播裡的劫匪先生說得對。
今日,宜工作,忌睡眠,忌出行。
——真的,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