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些大不敬。
但賢王不在此,薑采薇也沒必要裝作對他尊敬有加。
她甚至慶幸賢王沒有後嗣。若賢王有後嗣,那麼她跟薑惜夜早就死在薑國,根本不會有淪落燕國當質子的後續。
離開薑國時,不少守城將士受傷,薑采薇問起腹部中箭的韓良,得知他尚活於人世,不由得笑了一聲:“怕是消瘦不少。”
楚慎之道:“賦閒居家,沒有應酬,韓夫人管得嚴,難免消瘦。”
“兵部尚書之位,落在李文印頭上了?”
“是。謝裕等人以韓良養傷長久,兵部不可無人監管為由,聯手群臣將韓良排擠出六部。”
“宣平侯為重返朝廷,煞費苦心。”
“朝中有人舉發吏部侍郎徐琛貪汙受賄,如今他身陷獄中。此案由大理石審問之後轉交刑部複核……”
薑采薇轉頭抬眸,看向楚慎之略顯不自在的臉龐。她原本繃著臉,瞧楚慎之這副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來:“刑部尚書膽小無能,實權握在侍郎楚如謹手裡……你這個弟弟,沒少給你使手段吧?”
楚慎之苦笑道:“二弟自幼任性了些。”
薑采薇搖頭,歎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任性,從小到大,恃才傲物,從不認輸。你身為兄長戰功赫赫,他不服氣,處處要壓你一頭……這兩年,他目無尊長,越發過分了。”頓了頓,她輕聲問道:“姑母可好?”
她問的是平邑長公主薑婉儀。
楚慎之臉上總算有了些許笑意:“身體安康,隻是被二弟氣得不輕。好在三妹留在京城陪著她,日子倒也好過。”
三妹是楚家收養的姑娘巫問雪,未曾被寫進楚家族譜,也未改姓氏,但楚家兄弟習慣了這麼稱呼她。楚慎之更待她如親生妹妹,跟待薑采薇一般。
他們倆談論起巫問雪之時,這位神醫親傳弟子正在賢王府上,替昏厥的賢王妃診治。賢王妃命懸一線,賢王找了多名太醫均束手無策,恰逢賢王妃的母親聽聞女兒病重,實在不忍她香消玉殞,私下裡請來了巫問雪來看診。
賢王陪同在側,坐在床榻邊的圓凳上,替她蓋好錦被,輕撫賢王妃鬢間青絲,歎息不已。
“……她鬱結於心,找來的庸醫偏方,哪知藥方竟成一劑毒,不過半碗的量,就成了這副模樣……”
賢王妃是鴻臚寺少卿孫承澤的庶女,其母親翁氏沒有命婦的稱號,但賢王對她甚是客氣,特允她到內室陪伴女兒左右。
翁氏生性柔弱,但極疼愛女兒,新年元日思女心切,托人送信希望女兒過幾日回府小聚,卻不料女兒重病,以為絕路一條,大中午的跑去燒香祈福,跪了兩三個時辰。恰逢賢王原發妻張氏的母親特意來為病故的女兒祈福,向她舉薦了楚大將軍府上的三小姐。
巫問雪能替陛下診治,醫術必定高明。翁氏雖然安下心,但想到女兒被太後給予難堪,為保王妃之位想法設法求子,差點兒送命,又不免難過,捏著手帕哽咽不止。
她的哭聲不響亮,但賢王妃竟有所感應,眼角莫名滾落出熱淚來。
賢王長歎,默默替她擦去淚痕。巫問雪瞥見這一幕,目光隨意的掃視一圈,最後落在賢王妃微微顫動的喉間。
“她醒了。”巫問雪從賢王妃探出的蒼白手腕上取下銀針,放回診箱。
翁氏大喜,匆忙起身圍上來看女兒,情急中竟擠到賢王。巫問雪不動聲色地轉到一旁,抓著賢王手腕扶了一把。
“王妃既無大礙,賢王也該留意身體,好好休息。”巫問雪平靜地勸慰。
那邊,翁氏一連串地呼喚女兒,奈何賢王妃尚不能清醒,她又忍不住落淚。
賢王道:“王妃毒雖解,可心病難醫……哎,母後之言並非責備王妃,本王亦是無可奈何。”
巫問雪道:“請容民女多嘴。太後為賢王選側妃,此事想來勢在必行,王妃既有心病,實在不好親眼見證。她在王府多思多慮,不如暫離塵世,安心靜養。”
賢王一臉的為難:“可她出嫁之女回孫府長住,旁人未免說三道四……”
“孫府在雲州城中,亦在塵世。民女所指,是佛道之院。”
不僅賢王驚訝,連連搖頭,翁氏也回過頭來,一臉驚愕。
賢王道:“這不是令她誤會逼她出家麼?”
“怎麼會呢?”巫問雪笑道,“隻是借住而已,無須落發,也無須修行,況且有奴仆作陪。”說罷,巫問雪又補充了一句,“王爺閒暇之時,還可以前去探望。”
言罷,賢王漸漸動容,就連翁氏也被說動。翁氏轉頭俯身看向消瘦的女兒,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拿手帕拭去眼淚,似乎下定了決心,神情堅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