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辛義麵有喜色,半跪下去,朗聲道:“將軍,陸某定不負所托,為將士們掙個出頭!”
陸辛義一員武將,回京城沒什麼好職位可挑。他與何錚看中的,都是殿前都指揮使這個至關重要的官職。如今的殿前都指揮使是個傀儡,想辦法弄下去便是了,難的是如何爬到殿前都虞候殷寂楓的頭上,堂而皇之地做他殷寂楓的上司。
拿下皇宮禁衛權力,掌控長明城兵力,屆時他與何錚裡外配合,大燕武將的地位還愁壓不過文官嗎?
何錚與陸辛義密謀之時,殿前都虞候殷寂楓,也就是長寧侯侯爺,這位燕帝蕭雲昊跟前的大紅人,正趁著陛下跟寵妃日日在湯泉行宮廝混,用不上他陪著,跑回了長明城聽雨樓。
殷寂楓素來行事高調,出入有十幾名殿前司侍衛隨行。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他讓其他人守在聽雨樓大門外,隻帶了淳芒和宛風進去。淳芒和宛風均有傷在身,穿著殿前司的衣服不像侍衛,倒像偷穿殿前司衣服被抓的刺客。宛風傷在腿上,除夕夜地牢內又被殷寂楓踩了一腳,走路都得淳芒攙扶。
殷寂楓好像故意似的,來聽雨樓尋歡作樂不去雅間,偏要在大廳當中雅座上,任人打量。他不但明目張膽,還點了聽雨樓的幾個頭牌作陪,左擁右抱,不知情的還以為燕帝蕭雲昊在此逍遙。
說起來,殷寂楓自少年時就養在蕭雲昊身邊,有樣學樣也說不定。
聽雨樓的二樓雅間,兵部侍郎趙則跟馬車內曾密談的張師傅、譚老正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向殷寂楓。
殷寂楓正舉杯衝一眾賓客嚷嚷:“來來來諸位,見識一下殿前司新來的侍衛。這兩位名頭可就大了!他們呀,來自薑國,楚大將軍府上的高手——哈哈哈哈,看看,如今到我們殿前司麾下,我叫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乖得跟狗一樣……”
下麵有人大膽問話:“侯爺,您把這樣的高手放在身邊,還是楚大將軍府上的人,就不怕他們……”
殷寂楓瞟了麵無表情的淳芒和宛風一眼,笑嘻嘻地說道:“怕什麼?他們的公主與太子在我手裡,雖然要不了他們的命吧,時不時添點兒麻煩陛下也不會怪罪的。諸位大多未見過薑國公主與太子,本侯爺今日心情好,不妨與你們說說——那位公主殿下,說起來也是花容月貌,正值芳齡,脾性也與眾不同,怪好玩的……”他那般的俊朗容貌,說到這裡,輕浮又浪蕩,“之前兩國交戰,薑國朝臣還以為打輸了要拿公主和親,隻是咱們陛下沒瞧上她……真要和親的話,賜婚給本侯爺也不錯,諸位說對吧?”
“對對對!侯爺的身份,也不算辱沒這位尊貴的公主呀!哈哈哈哈!”
“聽說薑帝有意將女兒許配給楚慎之,侯爺若是得手了,對楚慎之來說,算不算奪妻之恨呀?”
“那楚慎之也沒膽子打過來,多少年了,薑國沒人敢翻過燕山!”
“聽說那位太子才是絕頂的容貌,不知侯爺有沒有興趣……嘿嘿嘿嘿!”
“哎哎哎,再放肆本侯爺要親自張嘴了啊!胡說八道什麼呢,真是——一個小孩兒,再美貌能美得過咱們臨江仙麼?”
殷寂楓將懷裡的美貌女子摟得更近些,嘴巴在她額頭臉頰下巴用力親了幾口。那女子笑吟吟的,如蔥白的指尖捏著水晶般的葡萄,拋進殷寂楓的嘴巴裡。
聽雨樓大廳內眾人哄堂大笑。不少人捧著酒展圍上去跟殷寂楓搭訕,阿諛奉承,誇他生性瀟灑風流多才,說他權高位重平易近人,還有人試探著問殷寂楓如今紅顏作伴可有心思成家……
沒人去管被迫站在殷寂楓不遠處的淳芒與宛風神情如何憤恨。
雅間內,趙則輕歎:“哎……這個長寧侯,行事越發乖張放肆……”
張師傅笑道:“都是陛下慣出來的。他這邊當眾羞辱薑國人,隻怕是故意讓傳言出去,引那些近日膽敢闖到皇宮行刺的薑國刺客出來。”
“以身做餌,他還真是敢呀。”譚老捋著胡須,冷笑,“彆說薑國刺客會氣得跳出來,隻怕來自咱們大燕的刺客也想動手。”
聽雨樓三樓,斜對麵的另一個雅間,兩扇朱窗也打開了一條縫。燕國丞相孟識舟正透過縫隙看向殷寂楓。
孟識舟身邊的隨行站在一步之外,瞄了樓下殷寂楓的背影一眼,拱手道:“大人,若刺客真要現身,咱們動手嗎?”
“動手?幫他殷寂楓抓住刺客,功勞都是他的,對咱們有什麼好處?”
“那就……坐收漁翁之利?”
“大魚不來,捉住些小蝦泥鰍也沒什麼意思。”
“薑國那邊傳聞楚慎之到朔州,可一直未現身,難道他真的來大燕了?”
“難說。朔州郡守此前與山匪勾結,如今卻下令剿匪,好似有人暗中操控……多留意殷寂楓。他若能引出大魚,咱們先下手為強,他若自陷泥潭,咱們也好接手殿前司。”
“是,大人!”
孟識舟掩上窗戶,思慮片刻,對那人吩咐道:“你們務必小心,彆被殷寂楓抓到了把柄。他這個人,浪蕩歸浪蕩,還是有幾分手段的,否則也不能將殿前司管得如此嚴密叫人插不了手……”
可惜殷寂楓在聽雨樓玩樂半日,一切如常。
他跟一群美人兒投壺,擲骰子行酒令,加上幾個官員和幾個京城富商的子弟,吵得幾乎掀翻聽雨樓的屋頂。酒到半酣時,殷寂楓跟一群人炫耀自己隨蕭雲昊山中獵虎的英勇之姿,被吹噓箭無虛發,為證明自己善騎射,叫人找來弓箭,在宛風頭頂上擺了個香梨,非要當眾演示。
淳芒被困住雙臂壓倒在地,脖子上還擱了把小刀,憤懣中憋紅了臉。
宛風無可奈何,站在樓梯的當中,緊閉上雙目。
殷寂楓連射兩箭,因為醉酒,勉強拉開弓,長箭不是軟綿綿地落在宛風腳邊,就是擦過他的肩膀射在樓梯木板上。
一群人想笑又不敢笑,膽子大的,強拍馬屁,說長寧侯故意嚇唬這個瘸子,看他幾時瘸著腿跳起來。
“本侯爺就是……這麼打算的!且看我第三箭……”殷寂楓醉眼朦朧,搖搖晃晃地在離樓梯十幾步的地方站定。
他還要搭弓引箭,候在一旁的老鴇皺起脂粉濃重的老臉,訕訕地賠笑:“侯爺可得小心了……他中箭丟了小命不要緊,我這,我這聽雨樓大過年的見了血,不吉利呀……”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