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海聞言立刻低頭,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被蕭雲昊瞧見他的緊張不安。
這一日,照舊是琥珀來給臥病在床的薑惜夜送飯菜。過了初春,琥珀長高少許,及笄之年容顏長成,甚為清秀。隻是她神情陰鬱,嘴角又帶著傷,全無這個年紀的少女應有的天真活潑。
薑惜夜原本披著長衫坐在案幾前習字,飯菜送來他吃了一半,再也吃不下。
琥珀低聲道:“前幾日,不知為何公主跟郭公公起了爭執。郭公公就吩咐給雲掩宮的飲食能簡則簡……這菜是早膳剩下的,怕是已經餿了吧。”
薑惜夜淡然笑道:“無妨,尚能入口。”他看看跪坐在對麵的琥珀,將乾硬的麵餅往她跟前推了推:“琥珀姐姐,你再吃點兒……今日郭公公又打你了,是嗎?”
琥珀木然地搖頭。
可嘴角的傷不是憑空來的。
琥珀沒有拿麵餅,而是取了一張薑惜夜寫好的大字,默默地看。
她沒念過書,為數不多的字是來送飯時薑惜夜和薑采薇教的。
“……風搖燈燭歇,春池照明月。山河幾萬重,夢斷情更怯。”琥珀一字一頓地念完,神色悵然。
這首詩是薑惜夜隨手之作,淺顯易懂。琥珀這樣粗略識字的也能看明白。
“我的故鄉在天慶府,與越國毗鄰……那兒戰亂剛剛結束。”琥珀眼中慢慢湧出淚花,“大燕獲勝,可是天慶府百姓傷亡頗多。也不知母親究竟如何了……敵軍侵犯時彆人能跑,母親能跑到哪裡去呢?”
她是個孝順的姑娘,迫不得已入宮,受儘欺壓,隻為攢些錢財寄給遠在天慶府的盲眼母親。薑采薇將去年除夕夜赴宴時穿戴的衣物頭飾托宮裡的老嬤嬤變賣,換了幾十兩銀子給琥珀。雖然這些銀子未必能送回天慶府,但琥珀感激在心,明裡暗裡護著薑采薇姐弟倆,也因此遭受排斥和責罵。
明明是兩國人,身份亦天差地彆,他們卻如親如友。加上一個小太監陶安,幾個人在這混亂、冷漠的深宮裡相互庇佑,等待他們各自的結局。
“彆擔心。你肯定能回家的。”薑惜夜輕聲安慰道,“我和阿姐也定能回到薑國。到時候,我們去你家作客,請你母親為我們煮你所說的天底下最好喝的竹筍湯。若是可以,你和母親到薑國去,我和阿姐在雲州設宴款待你們……”
琥珀含淚而笑,輕輕點頭。
午時,薑采薇被安排在太陽底下劈柴。禦膳房院落一角,堆著鋸成一截一截的尺粗的木頭。她舉起斧頭,費力地劈下去,勉強從圓木樁上砍下一條。斧頭磕在墊板上,震得她雙手發麻。
薑采薇攤開雙手,掌心已然滿是厚繭,如今又多了兩個水泡,水泡有破皮流血的跡象。
她額頭鼻尖有細小的汗珠,一張臉泛著微紅,雙唇卻起了乾皮。因為動作太大,她盤好的發髻散亂,一頭長發從肩頭滑落到胸前。
兩個宮女提著背簍來去乾柴,瞧見薑采薇青絲如瀑,不由得豔羨。她倆麵麵相覷,使了個眼色,一左一右將薑采薇夾在了當中。
薑采薇提著長斧,眼珠左右轉了轉,沒有說話。
一個宮女探手捏住薑采薇垂落的頭發,嘖嘖歎道:“這一頭烏發,長得真好……可惜你不會梳妝打扮,瞧瞧,發髻都散了,跟鄉野丫頭似的。”
“天天勞作,這一頭長發未免礙事,乾嘛不剪短了呢?”另一個宮女嬉笑著從後麵抓住薑采薇的發辮,用力扯了一把。
薑采薇吃痛,稍稍後仰腦袋,眼底浮現出冷意。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翦嗎?這有何難,我們幫你就是了。反正你的父母遠在天邊,看不到也聽不到,怪罪不了你我。”那個揪著薑采薇肩頭長發的宮女彎著腰笑不可支。
她還扭頭衝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