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采薇敷好藥,換了衣衫,照舊依雜役房安排打掃庭院。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周正聰換上太監總管的服飾,命人押著陶安和琥珀,從薑采薇打掃的庭院走過。
薑惜夜在後麵氣喘噓噓地追。周正聰命人停下來,等薑惜夜追上了,他看看姐弟倆,撇嘴笑著讓人抬起陶安和琥珀的臉給薑采薇姐弟倆看他們臉上的紅腫。
“……你!你放了他們!”薑惜夜艱難喘息,捂著胸口,一雙眼睛怒視過去。
周正聰嗤笑:“怎麼,太子殿下也想嘗一嘗鞭子的味道嗎?”
“你已經打了他們,還要做什麼?”
“幾耳光而已,算什麼懲罰?當然是帶回去,吊起來好好抽打一頓,免得他們分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誰。”
“不行!”
薑惜夜拽著陶安和琥珀的胳膊,倔強又固執。押著陶安和琥珀的太監不敢跟他動手,怯怯地後退了兩步。
周正聰還要說什麼,薑采薇丟開手中掃帚,徑自走過來,逼近周正聰。
薑采薇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樣——“周總管,你恨我們姐弟倆,是因為薑國將士殺了你的父兄,對嗎?”
周正聰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薑采薇輕笑了一下。她那雙鳳目望向周正聰,整個人貼近周正聰肩膀,悄聲說道:“你若不放過他們倆,我會讓你更恨我們姐弟二人。”
“是嗎?公主打算如何做呢?”
“刺客能來一次兩次,也就能來三次四次……”
“殺了我?”
“不,他會……挖開你父母兄弟的墳墓,將他們挫骨揚灰。”
“薑采薇!你——你這個瘋子!”
周正聰甩手要給薑采薇一耳光,卻被她閃身躲開了。她眼眸裡閃動著挑釁的笑意,仿佛周正聰的暴怒在她眼裡很好笑似的。
其他人聽不到薑采薇說了什麼,隻是莫名地感到害怕,不敢抬頭。
薑惜夜順勢將陶安和琥珀拉出來,小小的個頭試圖護住比他還要高的兩個人。
“既然恨我們,就衝我們來,彆拿無辜的人撒氣。”薑采薇手指在自己腦袋上輕輕敲了兩下,“不然,我會讓你知道,我到底能有多瘋。”
周正聰到底沒能將陶安和琥珀怎麼樣。
隻是臨走前,他回頭衝薑采薇姐弟倆冷笑:“公主和太子這麼喜歡逞英雄,我倒要看看,你們都能護住誰!這宮裡,可憐之人多得是!”
夜間,琥珀偷偷來到雲掩宮。薑采薇後背的傷她自己看不到,之前抹的藥粉亂七八糟,纏繞傷口的繃帶也不平整。琥珀幫她處理傷口,替她撐著寢衣幫她穿好。
跪在案幾前收拾藥包的時候,琥珀忍不住回頭看向轉動臂腕的薑采薇。
“殿下,您為什麼要幫我們呢?”
“琥珀也幫過我呀。”
“可是……是殿下先幫了我。沒有哪個主子會在乎一個小宮女是不是餓了,是不是受了委屈……公主和太子為什麼跟彆的主子不一樣?”
她問得那麼認真,仿佛那是一個極大的困惑。
薑采薇看向她,笑了笑,目光落在虛空之中——“大概是因為,我們的母後是天底下最和善的女子……”
琥珀緩緩點頭,似乎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薑采薇又笑道:“我於你是滴水之恩,而你於我們姐弟倆是湧泉相報……你的母親,將你教得這樣好。她也是一位可敬的女子。”
這次,琥珀用力點頭,然後含淚而笑。
轉眼到了夏初,天氣轉熱。
雲掩宮不愧是冷宮,彆的宮殿吵吵鬨鬨要冰鑒冰塊兒的時候,雲掩宮照舊陰森森的,夜間還得蓋著薄被才行。
這一日午後,雲掩宮隔壁陸貴人的宮門忽然打開。許多天不曾外出的陸貴人由貼身宮女扶著,慢慢走向花園深處的水池旁。那兒林木蔥蘢,正是乘涼的好去處。
陸貴人的貼身宮女一邊走,一邊小聲罵:“姓周的知道娘娘曾經跟那兩位走得近些,便刻意刁難,冰鑒不給,冰塊也不給……娘娘這身子,還得跑到外麵來乘涼……”
陸貴人臉龐豐潤許多,走路時不由自主挺腰。她寬大的衣衫下,腹部微微隆起,看上去已有五六個月的身孕。
陸貴人謹慎地偷瞄左右,聞言無奈地笑起來,壓低聲音說道:“罷了,再熬過幾日便是。”
“娘娘真該早點兒讓陛下知道……”
“陛下知道得越早,這孩子越難保住。所幸我身體尚好,不必去尋太醫,否則也難隱瞞這消息。過幾日到了我的生辰,去請陛下來宮裡一聚,到時再公布我身懷有孕吧。”
午後這花園裡本來不會有人,可偏偏叫陸貴人遇上了坐在水池邊拿糕點喂金魚的霍嫣然。
小宮女瞥見霍嫣然一行人的瞬間離開扶著陸貴人轉身要走,陸貴人也沒想到霍嫣然會在這兒出現,嚇得花容失色。
可惜晚了一步,霍嫣然已經瞧見了她們倆。
陸貴人是貴人,霍嫣然是薑妃,妃嬪品階有高低。陸貴人不來行禮反而試圖逃走,這讓霍嫣然疑惑又生氣,轉臉示意身邊的宮女太監去請陸貴人。
陸貴人拉扯衣衫遮住肚子,可惜她走動時步伐太慢,來到水池邊時霍嫣然已經等得不耐煩,開口就要陸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