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采薇眼底頓時爬上痛苦之色。
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蕭雲昊言中深意。
她不肯跪,也不能跪,這般維持薑國公主的尊嚴,累及的遠不止嬌蘿一人。蕭雲昊的話亦是警示威脅——今日有嬌蘿為了薑國,為了他們姐弟倆送命,早晚還會有其他人落得同樣的命運。
可是,可是這並非她本意!
這也不該是嬌蘿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女應得的結局!
在燕國群臣的小聲議論之中,燕國侍衛分作兩撥,一撥人將淳芒與宛風拖走,另一撥人則負責抬走嬌蘿的屍身,拿布巾擦拭禦座之下的血跡。
外頭日光閃耀,透過問月樓的琉璃窗照射出斑駁的光影,薑采薇一襲碧色衣裙上沾滿了血,如潑墨在身。她走向薑惜夜,繡花鞋踩過之處留下一個比一個淺些的血印。
“阿姐!阿姐……”被扶起來後,薑惜夜抱著她,哭得喘不上氣。
薑采薇仰起臉,仰望問月樓華麗的穹頂,沉默不語。
燕國群臣說些什麼,她不想去聽。她吸了吸鼻子,微蹙眉頭,這滿室熏香混著血腥味兒,令人作嘔。
蕭雲昊不知何時起身,拽著霍嫣然,踏步來到中庭空地的石板上之後他甚至將霍嫣然攔腰抱起。
“即日起,薑采薇與薑惜夜長住雲掩宮,薑采薇入雜役房行灑掃之職,薑惜夜入羽陽宮修學,由太子太傅洪之祝親自教授。”
燕帝蕭雲昊拋下這麼一段話,徑自抱著新得的美人兒揚長而去。
燕國群臣聞此言反應不一,如殷寂楓,自是對薑采薇好一通嘲笑。何錚與陸辛義對薑采薇沒什麼好同情的,在他們看來,成為燕國皇宮的雜役也好過被迫成為燕帝的女人,當一個和親的棋子。他們更在意的,是燕帝居然讓敵國太子入燕國教養皇子的羽陽宮修學。
除了仿佛沒什麼腦子的殷寂楓,大多臣子都對蕭雲昊如此處置薑惜夜感到震驚。他們竊竊私語,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小聲爭論,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薑惜夜。
“薑永錦”這三個字傳入薑采薇與薑惜夜耳中,姐弟倆四目相對,假裝沒有聽到。
長寧侯殷寂楓十九歲的生辰宴就這麼草草結束了。他本人倒沒什麼在意,丟掉長劍,隨意地從食案上找了一壺酒,壺口對著嘴傾倒暢飲。
群臣在蕭雲昊離開之後也都坐不住,紛紛告辭,走之前都客客氣氣地跟殷寂楓打招呼。殷寂楓正手提長劍繞著薑采薇姐弟倆緩步而行,吊兒郎當的模樣無愧於他紈絝子弟的盛名。
原本坐在左手邊的食案後麵的中年男子,燕國丞相孟識舟,裝聾作啞大半天,這會兒臨走倒熱絡起來。他職位遠在殷寂楓之上,卻臉上堆笑衝殷寂楓拱手致禮,約他晚上去聽雨樓喝酒。
“孟相盛情相邀,殷某怎敢推辭?今夜一定赴宴。孟相可要拿出您珍藏的美酒佳釀來,不然啊,喝不痛快!”殷寂楓客氣地回應,但那趾高氣昂的樣子,倒好似他官職比孟識舟還高一等。
那個薑采薇初見時情嚴肅黑瘦矮小的中年男子,燕國兵部侍郎趙則,在孟丞相離開後湊上前,換上一副笑容,嘴裡喊著侯爺:“孟相在聽雨樓設宴招待侯爺,我等有幸作陪,今夜定準時赴約。至於侯爺的生辰禮物,趙某人已派人送到侯爺府上。”
說著說著,他湊近來,衝殷寂楓促狹一笑,小聲道:“從臨江府尋來的美人兒,人稱‘臨江仙’,不比方才那位薑國美人兒差……”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
何錚與陸辛義聽著不順耳,陸辛義倒不敢衝殷寂楓甩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