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膚色一如以前,隻是沒有了那道曾貫穿整張臉的深深傷疤,現在這張臉上的五官深邃冷硬,帶著男性特有的硬朗輪廓,不再給人凶神惡煞的感覺。
沒有了那道醜陋的傷疤,禰辛遺傳自母親的美貌在這張臉上顯露無疑。
但不同於酒疏精致到毫無瑕疵的美麗,這張臉龐隻能說是透露著陰鬱意味的俊美。
高聳眉骨下是深陷的眼窩,眼睛依然漆黑,帶著禰辛特有的沉默和深沉愛意。
即使不發一言也能從這雙漆黑的眼睛裡看出一些壓抑已久的卑微情緒。
他張了張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坦白自己背負的原罪,卻被一聲尖叫聲打斷。
“啊啊——”
祭壇附近,
玻璃囚籠裡的艾麗再也忍受不了腦海中炸裂的痛感,尖叫一聲後暈厥過去,臉頰麵無血色,呼吸急促,額發都被汗水浸濕,像是在做一場無比可怕的噩夢。
聽到聲音的老婦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湊近玻璃牢籠,似乎在判斷艾麗是否是真的昏厥。
“這……”
老婦人旁邊的羅斯看著艾麗這副樣子,也不由得麵露遲疑。
神的偏愛難道就是以這種痛苦的形式表現出來的嗎?
卡斯莫斯這個苦難之神莫非是喜歡看著喜愛的人類陷入痛苦的模樣,以此獲得歡愉嗎?
羅斯身為一個普通人類實在無法去想象那至高的神明是如何去愛一個人類的,隻能看向老婦人,希望能得到答案。
但老婦人卻表現得比他還要困惑,枯瘦滿是皺紋的臉皺起,她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不對……不對!”
“可是,確實該是她啊!”老婦人說著,臉龐微微側向祭壇方向,小心地窺伺著祭壇上神的殘影。
想要從中獲得些許啟示。
畢竟在她的預料中艾麗不應該是這副淒慘模樣,應該會讓神明無比歡喜才對。
她可是全人類的救贖!
嘶——
然而就在轉向祭壇的刹那,視線內一隻冰冷空寂的漆黑眼珠瞬間就令老婦人發出慘叫聲:“啊啊——!!!”
那是祭壇上安靜蜷縮著的殘影在冰冷地回視凡人的窺伺。
老婦人捂住疼痛難忍的腦袋,大腦快要裂開一般,跳動的青筋幾乎要完全突出皮膚,讓她的表情都變得猙獰如怪物一般。
就好像是神在懲罰她的妄言。
“您怎麼了?先知?快!快來人幫忙!”羅斯被嚇了一跳。
“我……”
老婦人虛弱地呻.吟著,倒在地上說不出話來,隻有那雙渾濁的白眼珠瞪得極大,不知道自己究竟看錯了什麼,怎麼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中心區域的混亂很快讓許多全副武裝的戒備人員都趕了過來,要將老婦人重點保護起來。
可隨著他們來到中心區域,原本被忽視的酒疏也被發現了蹤跡。
畢竟就站在大門旁邊,這個即使佩戴口罩也無比吸引人的青年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他是——那個監控裡的闖入者!”
羅斯首先認出了這個引發這片混亂的罪魁禍首,要不是他打開了地下通道,這場混亂其實本不該有的。
“等等!他身後的是——”羅斯將視線從高挑青年身上移開,仿佛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瞬間瞳孔緊縮。
“神——不好!!!”話音未落,羅斯就痛苦地栽倒在地,因為直視了那道不可接觸的身影而頭痛欲裂。
耳邊響起怪異可怖的窸窣低語,通過脆弱的耳膜瘋狂湧入大腦,讓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幾乎要被攪成一團漿糊。
“他怎麼會……沒事?”羅斯捂著腦袋哀嚎,怎麼也搞不明白神的化身之一是怎麼突然出現在中心區域的,明明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
而且這個闖入的青年明明已經被宣告死亡,現在居然還能跟神站在一起毫發無損。
這一切完全超出了羅斯的認知,隨著他不斷的思考這些不該人類窺伺的疑問,他的理智隨之土崩瓦解,幾乎要全盤崩潰。
身材高挑的青年戴著黑色口罩,顯出愈發雪白的肌膚,他依然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突然倒了一地的戒備人員和研究人員。
他知道是直視神明帶來的扭曲認知讓這些普通人類難以承受,理智值下降。
不過這並非什麼大問題,隻要意誌堅定一些就能很快恢複,所以酒疏隻是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這些基地裡的人全都倒下了,對他來說就方便多了。
酒疏不由得讚賞地晃了晃跟禰辛十指相扣的手掌。
禰辛低垂著頭顱,悄悄地收緊了手掌,這樣親密的舉止會讓他有種酒疏也在深愛著自己的感覺。
令他迷戀不已。
個子高大的俊美男人與漂亮到無可比擬的青年親密的一幕倒映在不遠處祭壇上殘影漆黑的瞳仁裡。
祂似乎有些怔忪地看著這一幕,淚水不斷湧出,哭聲卻已經低到幾乎聽不見。
因為祂知道愛人不會喜歡被打擾的。
祂低頭看著自己醜陋的身體,有些不堪地將臉更深地埋進手掌裡,害怕被愛人看到這副醜陋至極的模樣。
此時的祂再也沒有了剛才對待旁人無比漠然的樣子,反而充滿恐懼,恐懼到身影閃爍,緩緩消失在空氣裡。
如果說剛才愛人對待禰辛時溫柔的舉止讓祂產生了一種自己也可以得到幸福的錯覺,仿佛愛人已經寬恕了祂犯下的一切罪孽。
那麼現在就是祂認清現實的時刻。
終究隻是錯覺而已。
禰辛是更適合待在愛人身邊的主人格,而祂這種不該存在的怪物,本就應該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自生自滅。
隨著禰心的殘影消失,祭壇上恢複了平日的寂靜,錄音機裡的音樂也受到磁場影響停止了播放,隻有基地內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還在回蕩。
原本正打算走向祭壇安撫禰心的酒疏抬眼,看著已經空無一物的祭壇,眼神中有些無奈。
酒疏看向禰辛,詢問他是否知道禰心的去向。
禰辛看了看祭壇,搖了搖頭,他能感覺到禰心不在這裡,身為分裂的兩個人格,他們現在能感知到對方的位置,但卻無法溝通。
即使假裝的再和睦,其實他們對彼此還是不甚喜歡的。
但現在的禰辛已經學著去接受自己的另一個人格了。
他很乖巧地回答著心愛酒疏的每一個問題,哪怕這些問題是關於自己另一個人格的。
“……好像在近海,他說,要去複仇。”禰辛將自己感知到的情緒告訴了酒疏。
在得到答案後,酒疏思索了片刻,發覺與電影中的內容對照上了,看來禰心是去那艘遠航郵輪了。
那艘懲戒對象第一次複活的郵輪。
劇情還是回到了原本的軌跡,不過這次麵對已經變成神的懲戒對象,那群十長老俱樂部的渣滓們隻怕真的要生不如死了。
“算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說著,酒疏與禰辛一起往基地外走去,而身後,倒在地上不斷哀嚎的老婦人掙紮著抬起頭,渾濁眼球中映出了青年的身影。
似乎福至心靈般,她意識到自己錯在哪了。
“錯了!我錯了!”
老婦人顫抖著朝著酒疏的方向伸出手,明明還是頭痛欲裂,但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誇張的笑容:“不過也對了哈哈哈!人類……”
“人類會得救的!”
因為神已經得到了祂想要的珍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