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戲似的語氣讓戮怨邁步的速度有些僵硬。
他沒說話,低下頭的動作卻暴露了藏在黑發間的耳朵。
接下來的一路上,酒疏時不時都會撫摸他的臉頰和胸膛。
帶著笑意的聲音讓戮怨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了。
身後溫軟的身體貼在背後的感覺就好像他們永遠都不會分離一樣。
戮怨繃帶下的嘴唇似乎微微上揚了起來,帶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弧度,再也沒有了自己孤單一人的感覺。
他不是孤獨的。
至少在此刻,他有著屬於自己的情人。
情人喜愛著自己的身體,喜愛著他。
而對情人來說,他有著無法被取代的價值。
這是戮怨第一次成為一個無法被取代的人。
不是作為一個屠宰場的員工,而是作為年輕老板的情人。
戮怨繃帶下的漆黑眼眸變得柔和了許多,就這樣背著身後的老板一路走回了酒店。
他們距離酒店並不遠,所以很快就到了。
當放下酒疏的那一刻,戮怨心中甚至有些不舍。
但緊接著,他就沒空去不舍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酒店房間就要到了,而那約定好的正式的答謝也要開始了。
他的身體會讓酒疏滿意嗎?
戮怨不知為何有些緊張。
不是因為愛欲,隻是害怕被老板批評而已。
戮怨如此想著,身體有些緊繃,外表看上去更加嚇人了。
看得陸續走進電梯的幾人有些一個激靈。
好在電梯很快就到了,他們隻看到戮怨與身旁容顏美麗的青年遠去的背影,被那雙十指緊扣的手吸引了注意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畢竟一個滿臉繃帶的可怕男人和一個年輕美麗,出身良好的青年,怎麼都不是合理的搭配。
但沒人理會他們的想法。
酒疏與戮怨很快就進入了酒店房間。
“先去洗個澡吧。”
酒疏彎起眼眸,指了指旁邊的浴室:“要一起嗎?”
戮怨的瞳孔顫了顫,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了一副可恥的畫麵。
他出於對神明的信仰,動作僵硬地拒絕了。
而酒疏似乎早知道答案一樣嘴角噙著笑,卻仿佛遺憾似的歎了口氣,拿起換洗的衣物走進了浴室。
聽著浴室內很快響起的水聲,戮怨放在身側的手緊張地蜷縮起來,臉上即使纏繞著繃帶也掩不住那肉眼可見的慌亂。
他在之前並沒有過經驗,無論是同性還是異性,他從沒有幻想過與其他人發生關係的事情。
但是在屠宰場裡待久了,麵對那些對於床.事總是口無遮攔的工友們,戮怨還是耳濡目染了一些相關知識的。
可畢竟沒有實踐過,他難免有些手足無措。
還有剛才的拒絕……會不會讓老板很傷心?
戮怨想起了剛才酒疏的歎氣聲,還有那張雪白臉龐上的哀愁之色。
無關愛欲,僅僅是出於對老板的尊重,他不該隨便拒絕老板的要求的。
不該因為心中的些許難為情就讓老板露出傷心的表情。
站在房間裡的戮怨沉默著低下頭,似乎有些懊悔。
啪嗒——
赤腳踩在地毯上的聲音帶著輕快,是酒疏出來了。
還帶著水汽的身體走到戮怨身側,手指從他緊繃的身體上微微劃過,溫聲道:“該你了。”
說完,身材高挑的年輕老板僅僅套著一身鬆垮垮的浴衣就半臥在了床上。
斂下眸子認真看著之前逛街時買來的雜誌和報紙,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隨著浴袍下滑露出的雪白肌膚。
順著浴袍下的陰影可以看到精致的鎖骨,以及更深處的肌理輪廓。
“!”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戮怨的耳尖突然紅透,目光也變得躲閃起來。
直到年輕老板朝他投來不解的目光,他才保持著沉默寡言的模樣,近乎同手同腳地走進了浴室。
進入浴室後的他首先聞到的就是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薄唇不禁緊張地抿起,好一會兒才平複了情緒。
然後,他開始按照老板要求的那樣,認真清洗身體。
直到清洗完成,又換上乾淨的繃帶,將醜陋的頭顱重新包裹了起來。
老板隻喜歡他的身體,所以這顆頭顱要藏的更加嚴實才行。
戮怨蒼白粗糙的手指將繃帶纏繞得比以前更緊了一些。
然後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垂下眼眸,走出了浴室。
黑發黑眼的年輕老板依然臥在床上看雜誌,似乎看到精彩處,表情認真地看著書頁。
甚至都沒有發現戮怨已經出來了。
“……”
戮怨看著滿臉認真的老板,被他頭頂微微顫抖的長耳吸引了注意力。
酒疏的耳朵是會隨著情緒波動而發生變化的。
翅膀也是,現在安靜地貼服在他線條優美纖細的脊背處,顯出勁瘦的腰肢。
看著這一幕的戮怨不知在想什麼,耳尖變得更紅了一些,片刻後才努力保持著沉默,靠近了床邊的酒疏。
酒疏抬眼,看著懲戒對象輕笑。
“已經準備好了嗎?”
語調輕浮得像個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潛規則下屬的敗類上司。
“……嗯。”
戮怨同樣穿著浴袍,隻是比起酒疏的隨意,他將浴袍穿得整整齊齊。
隻是酒店裡的均碼浴袍顯然不太適合他,裹得再嚴實也隻能顯出他浴袍下肌肉流暢的線條。
比起日常或是穿著工裝,或是一身簡單襯衫長褲的他,現在被衣料顯出寬肩窄腰的他確實很有吸引力。
跟原著衍生遊戲中的那個他幾乎一模一樣。
怪不得能成為備受遊戲玩家們喜愛的角色。
每一寸肌肉都勻稱恰當,肌肉隆起的弧度是最能體現男性.身體線條的恰到好處。
不過分誇張,也不會顯得瘦弱,是摸上去會愛不釋手的那種肌肉。
酒疏將雜誌放到一邊,眉眼微彎,朝懲戒對象伸出了手:“那就開始正式的感謝吧。”
戮怨蒼白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年輕老板的手掌,力度小心,卻有著難以忽視的灼熱愛意。
他其實並不知道該如何去進行下去,就連接吻都顯得生澀笨拙。
但老板似乎並不介意,反而貼在他耳側輕聲鼓勵道:“很舒服。”
輕柔略帶喘息的聲音令人止不住的心跳加速,尤其是雪白脊背後那雙緩緩展開的翅膀,美得無法言喻。
“……”
戮怨的喉結不自知地滾動了幾下,抱緊了懷中的老板。
作為一個員工,他應該讓老板更加滿意才行,即使不熟練,也要努力變得熟練起來。
房間裡的燈光很快就暗了下去,隻有月色透過緊閉的紗窗窺見了屋內些許淩亂的呼吸聲和黏膩的水聲。
直到天色微亮,房間裡的動靜才漸漸平息。
酒疏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
他趴伏在床上,汗濕的雪白脊背上還殘留著些許紅痕,在白色床單上顯得愈發曖.昧惑人。
顯露著之前的混亂和酒疏對懲戒對象的放縱。
貼在脊背上的羽翼收攏著,隨著他還未平複的喘息聲而起伏。
身旁,身形高大的男人有些愧疚地看著這些痕跡。
全都是他生疏導致的。
這讓他坐立難安,甚至想要去找些藥膏來塗抹傷口。
直到被酒疏摟住脖子貼到懷裡才勉強安靜下來。
“沒關係,這具身體讓我很滿意。”
滿意到有些過分了,暫時不想再來第二回了,雖然收斂著力氣,但終究有些承受不住。
尤其是熟練程度由開始的生疏到熟稔,進步速度太快了,學習能力確實很強。
年輕老板的評價或許在外人看來很是過分,話裡話外都隻看中下屬的身體,沒有絲毫情意可言。
但對戮怨來說卻是令他耳根通紅。
“嗯。”
他看著酒疏被汗水浸濕的頭發,貼在雪白臉頰處,眉眼輕斂,卻依然帶著疲憊的美感。
明明是因為他的生疏和不知節製才會如此疲倦,卻依然靜靜貼在他懷中,無比親昵。
就好像他年輕的老板正在依賴著他,所以不介意他的一切作為。
“……”
從心臟處湧出的幸福感讓戮怨隻能這麼呆呆地看著懷中的老板,很久都沒有挪開視線。
直到老板徹底入睡,他才小心地親了親老板的額頭。
放在老板腰肢上的手臂抱得更緊了一些。
他讓老板很滿意。
戮怨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一向沉默寡言的麵容也顯得柔和了不少。
過了好一會兒才閉上了眼睛,與酒疏一起進入了夢鄉。
而他的睡夢中再也沒有了自成年後就無法擺脫的血肉噩夢,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喘息,手掌下的溫潤觸感還有老板帶著笑的眉眼。
由此而來的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仿佛將他變了個人似的,以往的負麵情緒全都消失不見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睡夢中的戮怨似乎察覺到了誰的注視。
瘋狂而又陰暗,充斥著厭憎,飽含著對這些同步而來的幸福感的憎恨。
但這感覺轉瞬即逝,很快就消失在了夢境中,被他遺忘。
*
厄神教堂裡,神像臉頰上的血淚又多出了一行。
教堂大廳內,剛從精神病院裡逃出來的神經質男人看著神像的異狀,愈發確信了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些記憶畫麵。
那些未來的記憶畫麵!
一切變化都是昨晚開始的,似乎就是傍晚時分的事情,他在精神病院裡突然感覺了莫名的恐懼感,緊接著就暈了過去,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和另一個叫做麗琪的女孩同行,一起去尋找厄神,想要神明來拯救末日。
然而,直到真正找到了神明,他們才發現厄神早已瘋了。
祂早已變成了世界儘頭一大片隻會發出汙穢低語聲的怪異存在。
大部分的言語都聽不懂,聽得懂的言語都顛三倒四。
比他們這些精神病人最瘋的時候還要瘋。
當一個人類瘋了的時候尚且有醫生來醫治,而當一位神明瘋了的時候,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不過厄神似乎還有僅存的理智,祂也想要不再瘋狂,於是祂給出了治療祂的方法。
但是在那個時候,末日已經太久了,他們根本無法做到。
而現在,末日還未到來,正是去治愈厄神的時候!
那就是——殺掉屠夫!
男主李晟跪在神像麵前,仔細傾聽著厄神的言語,他知道自己的記憶是厄神給的。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厄神一定有祂的理由。
或許是因為被厄神眷顧了的原因,李晟突然發現自己能聽懂厄神的聲音了。
比起記憶中徹底瘋狂的厄神,現在的厄神似乎還有些許理智,說話儘管依然不太通順,但基本能聽懂意思。
窸窸窣窣——
神像臉龐上還在不斷滲出鮮血。
李晟虔誠地記下了每一句話。
【殺殺殺——】
【殺掉——幸福的】
【殺掉所有——】
【——人類。】
殺掉屠夫和他身邊的人類,還是殺掉所有人類?
李晟莫名有些戰栗地停下了筆,他抬頭看著神像。
那被捆縛在石柱上的神沒有了往日悲天憫人的神態,在鮮血的覆蓋下,反而顯出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
應該是殺掉屠夫和他身邊的人吧。
李晟下意識咽了下口水,握著筆的手開始不受控地顫抖起來,連連磕了幾個頭,向神明保證一定會完成任務後才屁滾尿流地離開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