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疏目光從不遠處那掉落的仿生人胳膊上掃過。
雖然零三擋住了前方的視野,但他還是隱約看到了管道內那幾個匆忙躲入陰影中的仿生人。
全都鮮血淋漓。
酒疏收回目光,看著零三明顯緊張心虛的表情,笑了下,就好像什麼也沒看到一樣。
“怎麼還不進去?裡麵好像不是很危險,我之前做過調查的。”
“嗯。”
聞言,零三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跟著酒疏走進了舊工廠。
還好酒疏並沒有看到那幾個互相撕扯對方肢體的意識體。
這樣想著,下一秒就聽到酒疏略帶困擾地說:“隻是剛才那幾個可能有點危險性,對彼此很凶。”
“……”
零三頓了頓,連同躲在管道裡偷窺酒疏的意識體也身體一僵,將自己藏得更嚴實了。
“是,很凶。”
零三故作鎮定地回答著。
“有點讓人害怕啊。”
所以最好彆再自相殘殺了。
“……”零三瞳孔微顫,臉色似乎變得暗淡下來。
就像是酒疏在對自己說著這些恐懼厭憎的話語一樣。
“嗯,是有些可怕,希望不要遇見他們。”零三依然平靜說著。
聲音卻顯得艱澀。
而不同於零三的故作平靜。
管道裡,有著漆黑瞳仁的仿生人們麵無表情地低下頭,似乎備受打擊一樣,黑色碎發遮掩住了自己沮喪落寞的麵孔。
代表著主體此時的心情。
直到察覺到什麼的酒疏握緊了零三的手,這沮喪才稍稍消散。
酒疏是為了尋找靈感才來這裡的,所以在工廠內四處亂逛。
占地麵積很廣,雖然裡麵住著不少人,但要是不想遇見他們的話,還真的遇不到。
到處都是粗大的足以四五個人並肩而過的管道,一直蜿蜒到舊工廠地底。
除此之外,這裡的網絡信號很差,很難連接網絡,也就意味著零三的信息觸肢很難延伸到這裡。
雖然工廠之上有很多人類和仿生人,但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這裡正是最適合反抗軍隱蔽據點的位置。
酒疏拿著相機拍了幾張照,將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了管道附近的空洞。
據點的位置似乎就在地底。
零三跟在酒疏身邊,高大的身形將酒疏完全包裹其中,背影看不出一絲痕跡。
走著走著,酒疏突然看到棧橋旁邊有些殘缺的仿生人在努力爬動。
他們的眼睛還沒有被漆黑染透。
在看到酒疏的一瞬間就全都亮了起來。
似乎就算很難連接網絡,他們還是知道了酒疏的存在。
酒疏今天沒有戴口罩,精致的眉眼沒有一絲遮擋,讓仿生人們看得愈發著迷。
“酒疏……是酒疏!”
“你唱的歌很好聽!”
雖然身體是殘缺的,甚至連雙腿零件都在同伴的爭奪中失去了,隻能在地上爬行,仿生人們依然努力支撐起身體。
儘可能禮貌地向酒疏問好。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被人類拋棄的家政仿生人。
就像零三的戰鬥本能一樣,對人類保持禮貌是他們刻進骨子裡的東西。
“能在這裡見到你,真的很幸運!”一個獨眼的仿生人激動地說著。
他們都看了之前的那場直播節目。
雖然節目後期很混亂,但那並不影響他們一遍遍看節目重播。
酒疏走到他們身旁,蹲下身看著他們,表情溫和。
“謝謝你們喜歡。”
而酒疏的溫和表現似乎更加鼓舞了眾人激動的情緒,臉色漲紅,仿佛成為了這世上最幸福的仿生人。
生活在暗無天日的舊工廠內部。
他們很久沒有跟人類說過話了。
人類隻會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露出厭惡的表情,哪怕最落魄的人類也不屑於跟仿生人接觸。
普通人很難想象到仿生人們此時的興奮有多麼熱烈。
他們真的很喜歡人類,更喜歡這個名為酒疏,唱歌很好聽的人類。
仿生人亢奮地圍在酒疏身邊,問好過後就是不知所措。
想要向酒疏要簽名,卻又覺得自己這樣殘破的身體根本沒有被簽名的價值。
糾結中的他們在小心翼翼說出請求後,本以為會得到拒絕,沒想到卻看到這個黑發黑眼的人類唇畔輕勾。
露出美麗到令人頭腦暈眩的笑容,拿出筆在他們僅存的手臂上簽下了名字。
細白的手指在昏暗的舊工廠地下白得就像在發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