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特娜和蒂娜走出療養院的時候,療養院外麵的草地上開滿了黃色和紫色的小花,幾棵櫻桃樹樹上滿樹的花都從熏風裡緩慢地綻放,在四季的更替裡青色的果子帶著張大的脹痛表情,從發亮的枝條裡長出來。雨還在下著,這些景象慢慢地就模糊了,全都甩在了身後,雨水劈裡啪啦打在地上,皮鞋邊緣沾上了濕潤的泥土。
蒂娜走在最前麵,瑞特娜知道她心情不好,一言不發地跟在身後。他們並不知道什麼羅伯特先生,在蒂娜的記憶裡也未曾有過這樣的人。線索就此斷了,她沮喪的樣子一覽無餘。
“沒有比爾羅伯特。”特瑞娜突然笑了,她說道。“那隻是一個常見的隱藏魔法。”
但是故意不留下信息和拋棄,其實是有著相似的意思。瑞特娜歎了一口氣。她自己撰寫過太多形形色色的經曆,像蒂娜這種,很明顯,是作為某個情婦之子的固有的待遇,在還有很多事情都見不得光的巫師世界。帶走蒂娜母親的那人的名字並不陌生。她擔心的是對此一無所知的蒂娜是否做好了接受的心理準備。
小姑娘突然停下了腳步,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她轉過臉,看著瑞特娜,臉上習慣性麻木的表情變得有一點生動,她的睫毛尖端凝重水珠,此刻顯映在褐色的眸子裡,稱得眼神格外明亮。
“具有法律效應的簽名是不可以偽造的,無論在麻瓜世界還是巫師世界,但是為了保證巫師自我安全,是可以動一些手腳的。”特瑞娜從口袋裡取出療養院的那份出院單,她揮著魔杖對著最後的簽名輕輕一抹,“速速還原”。
字母開始歪曲扭轉,最後在紙上浮現出了一個新的名字。
蒂娜和瑞特娜再次移形換影到一片莊園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一座古老卻氣派的房子立在莊園中央,四周被花園所圍繞,這花園是一大片圈起來的場地,四周圍牆高聳,看不到外麵的景色。一邊有—條帶頂的回廓,還有些寬闊的走道,與中間的一塊地相接,這塊地被分割成幾十個小小的苗圃,看起來是種著雛菊,蒂娜環顧四周,不覺打了個寒噤,浙浙瀝瀝的黃色霧靄,使天色變得灰暗,腳下的皮鞋依然水濕,濃霧滲透進了她的軀體。
“噢,很美麗的地方啊”瑞特娜試圖安慰地說道。
家養小精靈最先發現了陌生人的存在,它吊著嗓子尖叫的聲音響徹了四周。
“帶他們進來,弗萊。”窗戶被人推開,一個男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地印在窗簾上,他身材高挑,手裡拿著一個煙鬥,蒂娜心跳加快,她怔怔地看著男人,但很快,男人便離開了窗戶邊,隻剩下窗簾隨風擺動。
蒂娜和瑞特娜剛進屋,裡麵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爭吵聲,一個尖酸的女聲帶著不滿說道,“我就說過她會找到這裡來的,你非要留給她一封信!現在她找上門來了。”
“我們隨隨便便帶走彆人的母親難道是一件禮貌的事嗎?”一個沉沉的男聲響起。
“是啊,我們為什麼要把那個女人接回來!”
“赫普茲巴!難道你忘了嗎,那是-----”
蒂娜尷尬地站在大廳中央,雕花的階梯上走下兩個人,一個是身材豐腴的女士,她皮膚像牛奶一樣白,讓人幾乎懷疑她手上戴著的手套隨時都有從光滑的皮膚上滑下來的可能,她柔軟的金發垂在飽滿的胸前,一直垂到細軟的腰上。胸前豐滿部位幾乎撐滿了衣襟,如果忽視掉她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幾乎可以認為她是一個迷人的婦人。
而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是一個有著黑色卷發的男士,他有著深邃的五官,高挑的身材,他的細麻布襯衫袖口上有縐褶,他的背心是灰色斜紋布的,隻要一起風,襯衫就會從背心領口那兒鼓出來,褲子上有寬寬的條紋。鞋上鑲的漆皮很亮。此時他手裡拿著手杖,此時正不安地敲打著地麵。他們看到蒂娜的時候,同時閉上了嘴。
男人走下樓梯,凝視著蒂娜。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冷哼一聲,轉身走上了樓梯。
瑞特娜友好地和男人打過招呼。“這位美麗的小姐,你介意去休息一下嗎,請允許我們獨自談談。”男人禮貌地親吻了瑞特娜的手背。
“當然不。”瑞特娜拍了拍蒂娜的肩膀,在家養小精靈的帶領下走到彆的房間休息去了。蒂娜她緊緊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感到一陣的暈眩,一段兒時的記憶橫亙在其中,永遠充斥著寒冷的冬天,男人冰冷的眼神,以及雪地裡飛馳的馬車。
瑞特娜離開後,男人走到蒂娜麵前,眯著眼注視著。“你就是蒂娜艾倫嗎?”
蒂娜沒有直接回答,她張開嘴,喉嚨裡發出乾澀的聲音,帶著懇求說道,“我隻想來看看我的母親。”她頓了頓說道,“我並不想打擾你。”
男人愣了一下,他的眼神變得溫和,“你知道你的父親的事嗎。”
蒂娜驚訝地抬眼,“你不是…….”
男人的笑容變得苦澀,“我想你誤會了,我是你父親的弟弟,約翰史密斯。”
房間裡沒有生火,寬敞的房間裡有古老,堂皇的家具。暗火微弱的紅光染在火爐前的磚地上,一盞燈點在一架四角帶柱,掛著錦緞的雕花床旁邊,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她正安靜地沉睡著,呼吸輕輕的。
蒂娜看到女人沉睡的樣子,揉了揉濕潤的眼睛。
約翰告訴蒂娜,她的父親在一周前去世了,按照醫囑,他的所有遺產由他的弟弟繼承,但是前提是-----
“我必須將你的母親,也就是他遺留在外的女人接回來。”約翰說道,“我的哥哥並未和我提起過太多你的母親,我很抱歉,我的妻子一下子不能接受一個女人的突然介入,更不要說,家族裡多了一個為人所不知的子嗣。但這是他的遺囑,也是我繼承他財產的前提。所以我考慮著先將你的母親接過來,等到我妻子慢慢適應了之後,再把你接過來。”約翰帶著她來到一個畫像前,說出了口令,畫像朝著一邊移動開來,裡麵露出一塊凹進去的部分,其中鑲嵌的玻璃罩裡放著一個帶著花紋的金杯。金杯有兩個精細加工過的純金把手,杯身上雕著象征性的精美雕刻。
“你是赫奇帕奇家的孩子,多年來,委屈你們了,蒂娜。”他撫摸著蒂娜的頭頂,歎氣地說道。
晚上蒂娜蜷縮在寬敞的床上,她聽到了來自外麵的約翰和他妻子的爭吵。
“你說過會趕走她的!你一開始說隻是接走那個女人,現在你說要收養她的孩子,是想諷刺我不能生下孩子嗎,約翰。”
女人的聲音還是那麼地尖銳。
“我隻是在遵守我哥哥的遺囑。”男人的聲音淡淡的,“何況,孩子都已經找上門了,如果我們不收留她,她就無處可去了。”
他們爭吵的聲音持續了很久,漸漸平息了下來,夾雜著女人細碎的哭泣聲。
“我不想收養一個瘋子的孩子,你覺得這一切還不能把我逼瘋嗎。”
蒂娜睜大著眼睛盯著有著繁複花紋的天花板,就在不久前,她還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巫師,但當被告知有著赫奇帕奇的血統後,她卻絲毫不覺有任何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