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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的墨水筆一歪,在白色的紙麵上撞出一道長長的尾巴,像是在江岸上苟延殘喘的魚,無力甩動自己的尾巴。
她的手指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抱歉啊。”撞她的宋旻文沒有絲毫愧疚感,而是抱著籃球繼續大搖大擺往後排走,剛坐下,一群人就把他團團圍住。
宋旻文是班裡最受歡迎的男生。家境富裕,外表出眾,成績優越,能用來裝逼的特質他全都擁有。而像是約定俗成一般,班裡有受歡迎的人,也一定會有被排擠的人。
渺渺就是其中之一。
“哈哈宋哥你看到她那個表情沒。”
“說什麼呢,我們宋哥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沒聽到他還說了抱歉嗎?”
爆笑聲從後排傳來。
宋旻文俊秀的臉龐上絲毫不帶惡意,“我是真心道歉的。”
他和渺渺無冤無仇,但夏聲自從這個所謂的姐姐被接回家後,就一直鬱鬱寡歡。恰好,渺渺轉學到了他們班上,不給夏聲出口氣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個好機會了。
渺渺沉默不語。
她特彆討厭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吵得跟麻雀叫一樣,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天真地以為自己能夠掌控所謂的力量,妄圖在同齡人身上找到優越感。不管到哪裡,愚蠢的人總會有共通之處。
他們的傷害根本不痛不癢,煩得像在身上亂爬的螞蟻。她安慰自己,假裝校服下的淤青不存在。
籃球有時候會從窗外飛進來,精準地砸在她身上,宋昱文在窗外輕飄飄地道歉:“對不起啊,砸到你了。”
最近,用借口掩飾的暴力升級了,他開始更加暴躁地渺渺身上發泄情緒,故意把她撞摔倒,或者拿著滾燙的水杯進門,不小心灑在她身上。
渺渺無法反抗。
她根本打不過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宋昱文。向彆人求助也隻有被取笑的結果。在崇文中學初三八班,身為宋家獨生子的宋昱文才是王法。
他們不停嘲笑她空白的校牌,把她有些淒涼的成績談論三百遍,要渺渺心甘情願低頭承認自己天生低人一等才肯放過她。
手中的牛皮紙泛黃發皺,她強迫自己忽略越來越誇張的笑聲。
墨水糊開的字跡被延續下去,她小心翼翼地沿著之前的痕跡,將本子上的內容補充完整。
轉學進崇文中學後,渺渺跟進度跟得很吃力,看書也慢吞吞的,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中考,她計劃從頭開始梳理各科的筆記。學科知識繁雜,過了半個月才記完一小半。而在上個禮拜,以宋旻文為首的小團體,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把筆記撞翻在了洗拖把的水桶之中。
思政書上寫,每個公民都有平等的權力。
……這群狗崽子遲早會遭報應的。
渺渺想。
從她轉學開始,就一直被霸淩。身為不被期待降生,並且在荒野山村生活了對十多年的私生女,身為父親的夏林雲根本不關心這個孩子。
夏家的彆墅占地一千平,然而隻有窄窄的二十平是渺渺唯一能放下包袱安心休息的地方。夏林雲和妻子徐莉的漠視使得她如同伴生在夏家的寄生蟲,明明沒有在食宿上短缺,卻比在四麵漏風的茅屋還難熬。上學也是不快樂的,她最討厭下課的時候,宋昱文會找各種理由來欺負她。等到宋旻文出氣完,渺渺才能安心地繼續她的作業。
她寫的字不如媽媽好看,但是努力地將每一個字都端端正正地寫上去。
同桌推了推她的胳膊:“你就不生氣嗎?”
渺渺被打擾到,不太開心地回答:“生氣有用嗎?”
“……抱歉。”
少年帶著審視的打量讓渺渺很不舒服,她帶著怒氣瞪了回去。
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眼尾往上勾,又圓又亮,靈動得像貓。但她一點也沒有貓身上狡黠的特點,反而過於老實了,好欺負到誰都能踩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