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楚玉帶著莫莉莉出門去吃油條。
他們住的地方是富人區,要想找到販賣現炸油條的攤販簡直是難上加難。
楚天揚負責開車當司機,一大清早,打著哈欠,一隻手駕著車窗上,伸手摳著自己眼角的分泌物。
“媽,有必要嗎?”
楚天揚想不通,“隨便叫個外賣,也有賣油條的。”
“當然有必要!”楚玉馬上回答,“那油條外賣送過來都冷了,口感不一樣啊。”
莫莉莉認真點頭算作支持和附和:“沒錯。”
楚天揚對吃的不挑剔,也不上心。在雨林裡執行任務,泥土和煤炭都能吃,哪裡還顧得上挑剔?
他的指尖輕點方向盤:“冷了你加熱就好。”
楚玉:“加熱的熱和現出鍋的熱那能是同一種熱嗎?”
楚天揚正想反駁,就見莫莉莉再次點頭,音調提高幾分:“沒錯!”
飯就要趁熱吃。
這是莫莉莉的魚生哲學。
說不過老媽和閨女,楚天揚放棄了。
他想,也就他們一家人才會為了一口吃的大早上五點鐘起來開車,花一個小時吃一口油條。
嗯嗯,彆生氣,彆懊惱,一切都是為了家庭和諧。
六點出頭,楚天揚在路邊停了車,和楚玉、莫莉莉一起坐在小攤販專用的超低矮木頭椅子上。
他的大長腿無處可放,一雙軍靴顯得威懾力十足。
莫莉莉兩隻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做油條的人。
好神奇啊。
明明是那樣小的一節麵團,被稍微拉扯了一下,丟進滾燙的油鍋裡以後,就像是被施了什麼烹飪的魔法,滾呀滾呀,一下就滾得好大。
能夠聞到新鮮出爐的油條的香味。
帶著屬於人間的煙火味道。
有早起的工人,準備去上班的社畜,還有出來打包準備買回去給家裡的懶蟲的老人。
大家臉上的表情各異,卻都寫滿了生活。
老板伸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朝著他們問:“切小塊?”
“切小塊。”楚玉笑著說。
她雖然出身名門,但是從沒有架子。
老板也認識她。
這油條是傳承下來的手藝,家裡的老人做不了了,之前還嫌棄的女婿為了孩子高額的撫育費,也開始乾起這一行。
兩人還想生二胎。
“楚姨,挺久不來啊。”老板娘大著肚子把切好的油條端過來。老大是個十多歲的孩子,男生,黑黢黢的,一張臉像石頭一樣沉默,整個人卻像球一樣圓。跟在媽媽的身後,什麼話也不說,把加了糖的豆漿也端了過來。
楚玉和老板娘閒聊。
“是有段時間。”
“這位是?”
楚玉笑了,“我孫女。”
老板娘驚訝,“先前也沒聽說你兒子結婚了呀。”
“他……”楚玉還沒說完,楚天揚就掰開一次性筷子,對著磨了磨木刺,遞給了親媽。然後他又開了一雙,“我隱婚。”
筷子遞給了莫莉莉,最後一雙才是他自己的。
莫莉莉這些天學會了使用筷子,就像她有點學會使用雙腳一樣。
楚玉奶奶說了,使用筷子是基本的用餐禮儀,拿手吃飯不禮貌。
雖然莫莉莉不理解為什麼吃飯還要禮貌,但看在楚玉奶奶每天做飯又好吃又辛苦的份上,她願意聽話。
莫莉莉夾起油條,第一口是脆響的,外焦裡嫩,有濃重的油煙感,但不讓人討厭。
因為有點燙,所以她張著嘴給自己扇風,卻也不舍得吐出來。
她可憐巴巴的樣子把大家都看笑了。
楚玉無可奈何:“莉莉,小心燙。”
“可以先放下來涼一會,沒事的。”
莫莉莉搖頭,牙齒一用力,那一小塊油條就碎在嘴裡。
她伸手要去挑第二塊,卻見楚天揚把她麵前的端走了,在給她輕輕吹涼。
楚玉做了個示範,“莉莉,你看,像這樣把油條放進豆漿裡泡一泡,也很好吃的。”
莫莉莉迫不及待地開始嘗試。
油條一被放進奶白色的豆漿裡,就像是落日掉入大海。
首先被改變的是豆漿的顏色,還有其表麵上略微浮動的油渣痕跡。緊接著,油條會下沉,之前香脆的外表會被豆漿給泡軟,拿起筷子再讓它稍微滾動幾圈,夾起來,入口。
油炸麵製品的香味和豆漿的甜味融合在一起,之前過重的油煙味被褪掉,解了膩,又加了清甜,豆香四溢。
泡油條的時間要拿捏好,泡太久就不脆,泡的時間不夠長,裡麵又不會軟。
莫莉莉在吃這件事上是有天分的,她拿捏的正巧,所以入口尚且能感受到油條外皮被炸過的酥脆,內裡卻是輕抿即化的。
她吃的認真,把老板娘看樂嗬了。
就連旁邊的大兒子也看傻了。
來他們家吃油條的人很多,卻沒有人像這個小女孩一樣,如此認真。
好像油條是什麼神聖的食物一樣。
但事實上,也不過是會讓他一大早上就沾染油煙味,去上學都會被嘲笑的存在。
他是油條店的肥豬仔。
同學都這麼叫他。
她為什麼這麼開心?
大兒子沉著臉。
反正他從沒覺得油條好吃過。
莫莉莉感受到他的目光,沒放下筷子,邊吃邊回頭看他。
她警惕地護住自己的食物。
小孩在對視,大人們在聊天。
老板娘感慨:“楚姨,我媽上次還問我呢,說許久沒見到你和你老公了。他現在還好嗎?”
“你們以前倒是經常來,說起來,你兒子和你老公長得真像,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楚天揚是第一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