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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軍部。
盛長恒餘怒未消,又頭疼又惱火地用力按揉眉心,隻覺得周銘最好是沒死,最好是沒事,最好是在爆炸的時候逃出去了,不然讓他來對付秦衍,他至少得減壽五十年。
辦公室的門被人禮貌敲了三下,隨即桌上的懸浮屏跳了出來。
【閣下,三皇子殿下到了。】
盛長恒整了整前襟,低聲回複,“我有時間,讓他進來吧。”
辦公室門無聲打開,亞爾維·蘭斯爾特示意隨從停在門口等待,自己抬步走了進去。
在帝國,有些人認為隻有議會和軍部才有實權,皇室隻是一個名義上存在的高貴組織,一張帝國的名片,一朵被放在高處的花。
但如果他們願意深度探查,就會吃驚地發現,皇室其實掌控著世麵上所有和abo腺體相關的一切藥物的生產與銷售,除此之外,於abo腺體相關的研究所、醫療器械、高級學府、原材料生產等等方方麵麵,都有皇室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
論資產,皇室不輸於任何大集團背後的家族。而又因為其掌控產業的特殊,皇室在實際權力上,也不小,隻是不向外界公開而已。
盛長恒站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亞爾維一點頭,坐在
了辦公桌對麵的扶手椅裡。
不得不說,皇室一代一代的基因改良成果是斐然的,亞爾維光是坐在那裡,就如同一幅古典優雅的畫像。
“我聽說了周銘上將的事。”
軍部調查未出結果之前,不會向其他任何人透露周銘的情況,但很顯然,皇室在軍部是有自己的眼線的。
盛長恒早就習慣了,嚴肅點頭,“是的,就是您聽說的那樣。現在軍部內正在緊急調查。”
亞爾維許久沒說話,家用機器人在他手邊放下了一杯熱茶,他也沒動,金發垂在輪廓立體的臉側,顯出種壓抑著的擔憂。
“我和周銘上將也算是朋友。”亞爾維苦笑了一下。
這點盛長恒也知道。
當年周銘作為秦兆華的學生被帶回首都星,背後沒有家族助力,一下子被扔進全是權貴子弟的首都星軍校。再加上秦兆華出身秦家,半輩子在戰場上憑拳頭打天下,根本就沒能力教周銘那些彎彎繞繞。一時間,周銘的處境算不上好。
不過非常巧,周銘讀軍校的第一年,正趕上亞爾維作為交換生去軍校,或者說皇室成員體驗生活。
可能是為了得到秦兆華的好感,也有可能就是單純喜歡和周銘相處,亞爾維主動承擔起了周銘禮儀老師的工作。
據說是事無巨細,亦步亦趨,任何一個公開的社交場合都能看見兩人貼一起嘰嘰咕咕的場景,到現在還有不少照片留在首都星軍校的內部存檔中。
是周銘除軍部以外,唯一留下的影像資料。
當時亞爾維沒有繼承權,皇室內部還有人遺憾,說要是亞爾維或者周銘有一方是omega就好了,直接聯姻,沒有人會阻止。
秦兆華聽說以後,回去拿這事逗了周銘好幾次。
盛長恒曾和秦兆華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是元帥親口承認過的兄弟,所以對秦衍和周銘都有著沒來由的責任心,連帶著對眼前的亞爾維也有了好感。
盛長恒一時有些感慨,“我聽說過,多虧了有殿下,周銘上將才沒有在後麵的很多場合露怯。元帥確實不太會養孩子。”
“是周銘幫我,交換生的名額本來應該是二皇子去的,他臨陣變卦,才落到了我頭上。”
亞爾維搖了搖頭,聲線聽不出喜怒,“我沒有準備任何相關課程的學習,被送到軍校以後,第一節課是模擬訓練,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進軍用模擬倉。要不是周銘幫我。第一節課下課,媒體就該鋪天蓋地地嘲笑了。”
說到這裡,亞爾維笑了下,像是想起了什麼特彆有意思的事情。
“我當時就在想,得去抱周銘上將的大腿,才能順利度過這一年。下了第一節課就去找他道謝,結果他打量了我一會,才想起來我是誰。直接回絕了我的晚宴邀請,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盛長恒愣了下,他隻覺亞爾維這話中好像還有什麼。
但不等他想清楚,亞爾維就微微坐直,十指交叉放在辦公桌上,做出了一個要開始正題但並不太壓
迫人的姿態。
盛長恒在腦中過了一遍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一時想不到他能有什麼要求來找自己,便微一頷首,示意亞爾維可以開口了。
“我聽說第一軍團這次抓捕到了一隻蟲母。”
空氣安靜一瞬。
盛長恒臉上和善的神情淡了點,轉變成了那種他和同級彆官員打太極時的那種不動聲色。
亞爾維;“上將,任何一隻蟲母對於皇室的研究院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
這點毋庸置疑,光是緩衝帶區星盜團每年在蟲潮時抓活體蟲族賣給大集團的收入,就幾乎能抵得上當年總收入的一半,可見活體蟲族的珍貴之處。
而一個蟲巢隻有一隻蟲母,整個帝國,活體用於研究的蟲母一個巴掌就能數完。
盛長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已經溫涼的水,“抱歉,殿下。”
亞爾維溫和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我知道您想讓秦衍少將接手周銘上將的位置。如果您能在這件事上幫忙的話,皇室會儘最大力支持秦衍少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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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衝帶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雪,荒原上一片冰白,隻能偶爾見到幾塊黑色的石頭或者是還沒有被完全掩埋的機甲殘塊,溫度已然已經到了零下七八度的樣子。
周銘才下飛行器就被灌了兩口乾燥冰涼的風,低頭悶咳幾聲。
秦衍正要走進教堂的腳步一頓,目光在周銘身上一掃,“冷?”
周銘啞聲:“沒事。”
秦衍朝飛行器裡一看,那瞬間,周銘確定他是在思考能不能把座椅上的軟墊拆下來當被子給他披上,但片刻後,少將閣下還是放棄了那個可怕的念頭,脫下身上的軍裝外套遞給周銘。
周銘一抬手,利落回絕,“真不用。”
老師到底是怎麼把秦衍養成現在這個糟心的樣子的。
秦衍卻半點不聽人話,直接上前強行將外套給周銘披上。
“你生病了倒沒什麼,但我現在急著把事辦完回首都星。”秦衍隨便扣了中間兩顆扣子,示意剩下的周銘自己扣。
周銘本想把衣服脫下來換給他的動作一頓。
“首都星——你要回去查周銘死亡的真相?”
……
秦衍居高臨下地地注視著周銘:“我不應該回去嗎?”
周銘肩上搭著他的軍裝外套,整個人顯得更為冷漠遙遠。
“秦衍,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回去。”
秦衍沒有反駁,反而笑了一下,“為什麼?”
“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皇室原繼承人埃文·蘭斯爾特被割喉,軍部最可能成為下一任元帥的上將被炸死,你說為什麼?”
秦衍像是覺得周銘的話很有意思一樣:“我之前還沒發現,原來您這麼關心我呢。”
這話足夠微妙,如果秦衍現在腦子裡沒有那麼多其他事情的話,光是順著周銘今天的破綻追下去,可能就會得出一些危險的結論。
周銘麵上毫無異色:“總不能連一個能前線作戰的將領都不留下來。更何況人死不能複生,你沒有理由一定要回去。”
教堂大門前這條長廊兩側皆是天國天使的雕像,巨大的雪白羽翼以各種姿態切割透過窗戶的光。
“我有。”
秦衍說:“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