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
廣薇和幾個下屬離飛行器最近,直麵爆炸產生的炙熱氣浪。
廣薇在高溫中恍惚抬頭,第一反應是看向身邊人——
還好,都沒死。
第二反應才是摸向自己腦袋——
“——日他祖宗十八代!我頭發全給燒了!”
“彆叫彆叫,你內臟搞不好被震傷了!”本來是跟著林淺文下來的軍醫捂她嘴,滿手都是廣薇口鼻流出的鮮血。
他也顧不上拿東西擦,趕緊脫廣薇燙熱的外套。
“林淺文……林淺文呢?”
廣薇聽不清他的話,一個勁地回頭看。
但□□在飛行器內部,整個飛行器此時已經成為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哪還有什麼林淺文。
易格一手按著流血的耳朵,一手指揮人趕緊遠離可能還會爆炸的飛行器。遠處後勤消防係統已經被觸發,嗚嚟嗚嚟地朝這邊衝來。
原本寂寥無人的基地大廳此時全是趕來的軍人。
杜德倫壓低帽簷,快步穿過人群,還沒上樓,就看見秦衍漆黑的軍靴走出電梯,踏上基地大廳的地磚。
周銘落後他一步,抬眼略略打量杜德倫兩秒,腳下一側繞過兩人,率先朝外走去。
“……少將。”杜德倫艱澀地擠出一個笑,“那個,受傷的人太多,基地病房人手都不夠,要轉去醫院……”
秦衍大步朝前走去:“財務部說經費不夠?”
杜德倫趕緊搖頭:“夠,夠,當然夠。”
要是連給受傷軍人治療的錢都拿不出來,軍部可以直接關門了。
秦衍停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你這是——?”
杜德倫臉上的笑慢慢掛不住,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他們身周人來人往,秦衍絲毫沒有要找僻靜處說話的樣子。
終於,杜德倫聲音壓著忐忑,神情儘量鄭重,“少將,雖然我身份特殊,但從咱們抓到林淺文到現在,我唯一做的隻有在今早七點多的時候,提醒林淺文要被轉移去首都星。其他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杜德倫真的冤。
米索·蘭斯爾特作為皇室嫡係成員,皇室怎麼對待他,是他們家的事情。但現在他帶著林淺文一起被炸死在緩衝帶區,皇室不可能繼續袖手旁觀。
這是明麵上的走向。
暗地裡,誰能說這件事情就不是皇室動的手呢?
用一個早就沒有價值的成員,換皇室得以插手埃文·蘭斯爾特死亡事件的調查,借此動手腳也好,擴大影響範圍也罷,無論哪一項的獲利都值得皇室伸手。
米索伯爵的飛行器正正好好炸在軍部基地門口,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這事不可能是軍部動的手,但無論如何軍部都吃了一個啞巴虧。
現在上去過做對接工作的隻有一個杜德倫,他頭上還頂了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帽子,怎麼看都是背鍋的不二人選。
秦衍眼窩深,人
又高,看人時無端就帶著種輕慢卻淩厲的意味。和人對視時,要是沒帶著笑柔和壓迫感,很容易讓人產生那種被黑暗中獸類盯上的緊張。
“你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等調查結果吧。”
這就是不打算幫他的意思。
杜德倫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蒼白。
軍部基地的消防在設計時針對的是武器庫存起火,現在應對一架飛行器當然是遊刃有餘。
但在場的誰神情都不好看。
空氣裡的霧稍微帶了點溫度,秦衍站到周銘身邊。
“杜德倫想投敵了,要接受嗎?”
周銘沒動,隻眼珠朝他這邊偏了偏,那意思明顯是:這麼簡單的決定,還要我教你?
秦衍皮笑肉不笑地牽了下唇角,“他知道的不多,與其拉過來當自己人用,還不如扔出去,看能不能砸點有用的破綻出來。……大爺的,你說這件事情背後到底是皇室還是議會?皇室收獲的利益最大,但議會也可能用這事引起軍部和皇室的內鬥。”
一個米索伯爵一個林淺文,後續能做的文章太多了,在幕後之人沒將計劃推進下去之前,都說不清楚到底是誰動手攪渾的水。
明火已經撲得差不多了,水裡混著一開始撒的沙粉,裹挾著已經被燒黑的人體組織流淌到周銘腳前前一點的位置停下。
周銘目光落在上麵。
就在十分鐘之前,這點肉還好端端地長在一個大活人身上。
——
秦衍沒聽到他的回答,側眸緩緩眯起眼瞳。無形中,兩人之間原本鬆弛下來的那根弦一點一點重新拉緊。
“少將,火已經徹底撲滅了。”一個後勤部的軍官跑上來彙報。
周銘直接抬步朝水霧彌漫的飛行器走去,直接從易格手中拿過手套和過濾器,一扶焦黑的艙門矮身鑽了進去。
“你……”易格阻攔不及,對秦衍筆畫,“少將,他……”
“你先去把耳朵給檢查了。”秦衍淡聲吩咐,臉上的神情不辨喜怒,也拿著手套和過濾器一步踏上飛行器。
飛行器內原本的軟墊靠背木質結構全都被燒了個乾乾淨淨,林淺文和米索伯爵的殘留的身體焦黑地貼著艙室右側。
即使過濾器已經在嗡嗡工作了,周銘還是嗅到了一絲蛋白質焦糊的臭味。
兩人對著周銘的頭已經分不清是臉還是後腦勺了,秦衍站在周銘身後,看著他在兩人麵上一掠而過,“你來找黑匣子?”
“嗯。”周銘淡淡應了下。
皇室的飛行器都是一個規格,黑匣子大都放在右側邊第一個位置下的暗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