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複健訓練(2 / 2)

冰尖美玉[花滑] 祝鳶 17548 字 11個月前

他在世青賽中取得的技術分99.11,節目分69.74,自由滑得分168.85分的成績,雖然幫他刷新了由目前的世界第一男單葉甫蓋尼所創下的世界紀錄,但放在世錦賽的舞台上,也隻是勉勉強強,遠沒有達到一線水平。

哪怕是當年驚才絕豔的葉甫蓋尼,在剛剛升組的時候,也沒有一上來就在成年組取得大賽的獎牌。

成年組的競爭遠比青年組更加殘酷、激烈,因此,很多青年組選手到了年齡也不會選擇第一時間升組,在青年組裡繼續磨練技術,練出更多的高難度四周跳後再升組會更有競爭力,尤其是像出自R國這樣的花滑大國,花滑人才輩出,奧古斯塔根本不用急著升組,葉甫蓋尼等人就已經占滿了國際大賽的參賽名額,並且以葉甫蓋尼等人的狀態,在冰麵上至少可以再稱霸一兩年。

如果紀和玉不急著升組的話,基本上可以輕鬆包攬所有冠軍,但華國不是R國,蔣一清傷病纏身,國內根本沒有第一個能挑大梁的人。

以紀和玉現在的實力,想要在成年組的比賽中站穩腳跟都很困難,將這些一線男單視為競爭對手更是癡人說夢。

但紀和玉還是這麼做了。少年正以一個堅決的、甚至是有些凶狠的姿態,逼迫著自己儘快成長起來。

駱溫明坐在他的床邊,陪他一起分析這些選手的特點、專長以及不足。

雖然不知道年僅十六歲的紀和玉,究竟是怎麼練出這樣專業的,甚至堪稱毒辣的眼光,但無疑這樣的眼光,是紀和玉的一大利器。

R係選手世界第一男單葉甫蓋尼、世界排名第一的安東尼奧和世界排名第六的波爾卡諾都是典型的斯拉夫人,身材在花滑運動員之中稱得上高大,跳躍的高度和遠度是他們的強項,同時,R係選手的體能也都非常驚人,能夠輕鬆做到將大量的高難度跳躍都壓在後半場去博取10%的加分,在難度上很有競爭優勢。而且,R國花滑長期在國際賽場上處於領軍地位,R國的選手在節目分上不說很有優勢,但也遠超亞裔麵孔。R國選手注重肌肉力量的鍛煉,因此在柔韌性上相對差一些,這也是紀和玉與他們相比最大的優勢。

與紀和玉同為亞裔選手的J國選手藤原野瑤,體形也與紀和玉頗為相似,都是相對纖細、肌肉單薄的亞洲人,藤原野瑤在跳躍的完成度上雖然比不上力量發達的葉甫蓋尼,但滑行和旋轉都非常優秀,尤其是旋轉的定級很高,他也是目前的成年組男單中,少有的能做貝爾曼旋轉的選手。當然,他的跳躍完成度較低隻是相對葉甫蓋尼而言,作為如今世界排名第三的選手,藤原野瑤的跳躍實力同樣強悍,五種四周跳都稱得上輕鬆自如,失誤率很低。

而如今世界排名第一的M國選手奧本海默,則是介於藤原野瑤和與葉甫蓋尼之間的風格,奧本海默兼具了葉甫蓋尼的“高大”以及藤原野瑤的“靈活”,因此,既能完成高難度的跳躍,也能做出流暢漂亮的旋轉,他的貝爾曼雖然算不上太圓潤,但在國籍加持之下,也能達到4級的定級。

當然,所謂的“世界排名”也隻是由選手當年比賽的成績排名和積分的累積情況決定,並不能直接地代表選手的實力強弱,除卻常年占據各大賽事頭名的葉甫蓋尼之外,這些優秀選手的實力差彆其實並不大,你在大獎賽上拿銀牌,我就在世錦賽上得第一這樣的情況非常常見,各個選手的世界排名也都時有變動,唯獨葉甫蓋尼像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幾乎是“聳立”在眾人的眼前。

最令人絕望的是,葉甫蓋尼雖然已經一十三歲,但狀態還沒有絲毫下滑的跡象,這也意味著,他可能還能在冰場上稱霸很長的時間!

紀和玉雖然能分析出這些優秀選手的特點,但並不意味著他到了他們這個等級。

五種四周跳裡,他還隻掌握了4T、4S和尚未真正成形,也沒有經過大賽檢驗的4Lo,如果紀和玉以這樣的紙麵實力升組,隻能勉強算一個一線選手,和陳衍芝基本上一個級彆。

以陳衍芝的水平,很難在世錦賽上進入前十六為華國掙到冬奧會的名額,而和陳衍芝差不多一個級彆的紀和玉,也很難在落選賽上取得成功。

原本按照紀和玉的訓練計劃,在落選賽前掌握四種四周跳,基本達到一線男單的水平,應該就能成功從落選賽上取得冬奧席位,可偏偏,年初的時候這具身體開始了發育關,眼下膝蓋又出了問題,令紀和玉可用的訓練時間大大縮短。

但即便如此,紀和玉望向屏幕裡這些優秀男單的比賽時,目光裡也毫無懼色,甚至燃燒著一分隱隱的戰意。

坐在紀和玉身邊的駱溫明能感覺到,紀和玉周身的氣息都變得有些不同,仿佛他並不是坐在病房裡,而是站在賽場上,與諸多一線選手同台競技。

駱溫明看向紀和玉的目光帶上了幾分笑意。

這才是他們獨一無一的少年,冷靜而鮮活,熱烈而執著,永遠不會輕易倒下。

自由滑的比賽以葉甫蓋尼刷新了由他創造的世界紀錄,並且又一次蟬聯世界冠軍而告終,這也是葉甫蓋尼自他一十歲以來連續第四年拿到的世界冠軍。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雖然陳衍芝超常發揮,取得了一個對他來說不錯的成績,但奇跡終究沒能發生,他最後的短節目與自由滑總分排在了第17名,與冬奧的門票就差一名而失之交臂。

這也是近幾屆冬奧會以來,華國唯一一次甚至沒能拿到男單的參賽名額的一次。

網絡上仍有著很多責怪的聲音,但自發集結起來支持和維護華國國家隊的冰粉同樣也不少。去年,紀和玉拿下了大獎賽青年組金牌、蔣一清也拿下了成年組的銅牌,而今年,紀和玉又在世青賽上一舉摘金,這大大提高了民眾對花滑的關注度和認知程度,雖然不至於令“花滑愛好者”激增,但也令這個項目多出了不少路人粉,與對這個項目完全一無所知的人相比,這些路人粉能夠更加理智地接受冰粉的科普,也對華國花滑的現狀更加了解一些。

至少就目前看來,輿論沒有再發酵到不可控的程度,甚至是鼓勵的聲音居多。

“現在放心了?”駱溫明無奈的收走了紀和玉的手機,“現在總能安心地睡覺了吧?”

這幾天為了觀看比賽直播,同時也為了關注網絡輿論的發展,紀和玉難得地過了幾天“晝夜顛倒”的日子,他的皮膚本就白皙,現下不過熬了兩夜,眼底的烏青就格外明顯,駱溫明一見事情總算告一段落,立馬便催著他去睡覺。

“趕緊睡吧,不然等到醫生來給你做康複訓練的那會兒,又該好一陣子疼得睡不著了,”駱溫明揉了揉紀和玉的發頂,勸道,“陳教他們過幾天就要回來,要是看到你這副樣子,非得罵我一頓不可。”

等國家隊的選手和工作人員從M國回國的時候,紀和玉已經出院回到了訓練基地開始複健訓練。

複健訓練階段的訓練任務並不重,主要是讓手術後的膝蓋恢複正常的活動功能,並且逐漸加大訓練強度,直至適應正常的訓練量。

因為才剛剛恢複訓練,又差不多在病房裡躺了一個月的時間,對花滑運動員來說,不止是肌肉力量,就連體能和肺活量都會受到不小的影響,想要練回來其實並不輕鬆,但駱溫明生怕又給紀和玉折騰傷了,隻敢給他將跑步機的速度開到中檔,讓他先慢慢恢複體能。

慢跑雖然不能調動全身的肌肉,對膝蓋也有一定的磨損,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慢跑又是現階段恢複體能和肺活量是最快的,所以暫時給紀和玉主要安排了這項訓練。

雖然跑步機的時速並不快,但體能和肺活量本來也不是紀和玉的強項,這一個月的荒廢訓練更是令他的狀態下降了不少,哪怕隻是在中檔的速度,也令紀和玉很快就開始氣喘籲籲。

“我怎麼之前沒覺得你體力這麼糟糕啊,”駱溫明有些不是滋味地說,“休息了一個月的影響有這麼大嗎?”

“之前……也……算不上好吧……”紀和玉艱難地喘著氣道,“溫明哥,要不……要不我戴個口罩練……”

戴口罩練?

駱溫明皺了皺眉,並不太願意答應紀和玉的請求。

戴口罩訓練自然不是為了防疫,而是因為口罩會一定程度上限製空氣的吸入,尤其能夠限製張口呼吸,這樣訓練對肺活量的練習很有幫助,能加快複健的速度,但這樣做雖然有效,卻也十分痛苦,很容易令人產生呼吸困難的錯覺。

“沒必要吧,”駱溫明遲疑道,“小玉,我們慢慢來,不著急。”

“隻剩下幾個月了。”紀和玉勉強適應了現在的跑速,喘勻了氣後言簡意賅道。

紀和玉的言下之意非常明顯。

距離冬奧會的落選賽隻剩下幾個月的時間,雖然複健訓練急不來,但在能省時間的地方還是儘可能地省一省時間會更好。

紀和玉抬起了頭,目光平靜地與駱溫明對視。

而被這樣一雙澄淨到不可思議的眼眸注視著的駱溫明,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做不到拒絕。

“……小玉,我真是拗不過你。”駱溫明無奈地歎了口氣。

因為體能和肺活量不足的緣故,紀和玉每回在比賽中,尤其是在時間長達四分半的自由滑中,都不得不將自己的身體潛能壓榨到極致,頂著肺內因氧氣的耗竭一空而產生的巨大撕裂感繼續自己的表演。

而眼下,戴著口罩進行體能的訓練,其實也模擬了這樣的過程,這也是為什麼駱溫明一開始並不想答應紀和玉的請求的原因。

肺裡的壓榨感和大腦的缺氧感,絕對不會是常人能夠喜歡的感受。

在一天天地提高跑步機的時速,以及跑步的時長的同時,紀和玉也漸漸開始了膝踝關節活動度的複健訓練。

與醫院裡僅僅是旋轉關節以防止粘連的複健不同,以恢複活動功能為目的的複健對膝蓋的刺激更大,雖然術後的傷已經基本愈合,但想要負荷高強度的訓練還是有些勉強,疼痛是根本就無法避免的,必須要熬過這一段時間,直至關節徹底恢複到正常狀態,這樣的疼痛才能逐漸減弱到消失。但即便疼痛真的消失,膝上的傷也會始終如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駱溫明沒想到的是,哪怕是痛苦的複健訓練裡,紀和玉竟然也能做到一聲不吭,即便他的額角疼到全是冷汗,雙手也被他下意識地握緊,指甲都幾乎要嵌進肉裡,可紀和玉從沒有抱怨過一句,甚至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雖然花滑運動員大多都傷病纏身,也很能忍痛,但紀和玉畢竟隻有十六歲,這個年紀的少年是怎麼扛得過來的?

紀和玉並不是不怕痛,而是早已經疼習慣了。

上輩子他所受的傷更重,被醫生斷言徹底與跳躍無緣,但他愣是苦熬一年,不知受了傷病多少折磨,艱難地完成了複健訓練後重返賽場,驚豔世人。

現在這點痛楚,對紀和玉來說,其實並不算多麼難忍。

此時,紀和玉正做著一組膝關節的旋轉拉伸,就聽見訓練室的門被敲響三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了他一句:“小玉,方便我進來嗎?”

是剛剛回國的蔣一清。

“當然,蔣哥請進。”紀和玉擦了擦頭上的汗珠,走下了訓練器械去給蔣一清開門。

“好久不見了小玉,”蔣一清主動伸出了手,給了紀和玉一個大大的擁抱,“傷恢複得怎麼樣?”

“還行,”紀和玉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談,反問道,“那蔣哥,你的傷又怎麼樣了?”

蔣一清會在世錦賽上摔那兩跤,本來就是因傷引起,在比賽上摔了之後,肯定不會沒有影響。

果然,紀和玉這話一問出來,蔣一清麵上的笑意就微微一僵。

“還是老樣子嘍,醫生勒令我繼續休息一段時間,”蔣一清半是落寞半是打趣道,“這種傷就是現在看來是沒什麼事,但你永遠不會知道它什麼時候又要發作一次,然後害得你又一次在大賽上丟人摔跤。”

說著,蔣一清輕歎口氣,揉了揉紀和玉的發頂:“所以你可不能學我,小玉,趁你現在傷不重的時候趕緊養養好,不然以後它是不是鬨你一下,有的你哭的時候。”

“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蔣哥,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嗎?”紀和玉無奈道。

蔣一清愣了一下,然後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真是的,瞎說什麼大實話呢!”

他之所以提醒紀和玉好好休養,就是因為知道紀和玉跟自己是一類人,長期把自己逼到極限的地步。

也正是因為紀和玉跟自己說一類人,蔣一清才知道,自己這句提醒根本就沒有用!

“總之,你自己有分寸就好,”蔣一清搖了搖頭,“不過我看駱老師看你看得蠻緊,想來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駱溫明當年因傷早早退役的經曆在圈子裡並不是什麼秘密,而他對紀和玉的關心和照顧又是有目共睹,有這樣一個教練陪在紀和玉身邊,的確更讓人放心些。

話畢,蔣一清再次歎了口氣。

“蔣哥?”紀和玉遲疑道。

“我倒是沒什麼關係,反正這幾個月一直到明年的大獎賽開始前也沒什麼比賽可以參加了,怎麼休息怎麼訓練也無所謂。”蔣一清聳了聳肩,自嘲道。

聞言,紀和玉輕輕看了他一眼,而後神情便愈發嚴肅。

“蔣哥,誰和你說沒有什麼比賽可以參加了的?”紀和玉語氣認真地問道。

蔣一清麵上露出了明顯的茫然之色:“今年下半年的比賽都已經結束了,大獎賽的分站賽差不多要到六七月才開始,世錦賽也是明年下半年,這不是沒有什麼比賽可以參加嗎?”

“不,還有一項最重要的比賽,”紀和玉淡淡道,“明年一月,冬奧會。”

紀和玉這短短幾個字所涵蓋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以至於蔣一清甚至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就聽紀和玉輕飄飄地重複道:“明年一月,還要參加冬奧會,所以蔣哥,你可不能胡來,得好好休養再好好訓練,備戰冬奧會啊。”

這回,蔣一清總算聽清楚了紀和玉在說些什麼。

冬奧會的確是明年一月,但問題是,今年的世錦賽上,華國根本就沒拿到冬奧會的門票!作為一個花滑人,紀和玉不可能不知道冬奧席位的分配歸屬是怎樣的。

但少年眼底的神色又實在認真,認真到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

一個“可怕”的、令人難以置信的念頭在蔣一清的腦海裡逐漸形成。

雖然在世錦賽上的失利已經令華國與冬奧會失之交臂。

但想要獲得冬奧會的席位,也不是隻有在世錦賽上進入前十六這一種辦法。

還有一個為沒能取得名額的國家所準備的機會。

冬奧會的落選賽。

自己傷病未愈,短時間內肯定是沒辦法好好訓練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落選賽;而陳衍芝的水平,距離一線男單確實差了一大截。

冬奧會是麵向成年組的比賽,落選賽也同樣如此,紀和玉雖然還沒有明說,蔣一清也立刻就領會了他的意思——

紀和玉準備在年滿十七後立刻升組,去參加冬奧會的落選賽!

“小玉……”蔣一清的嗓音都不自覺地有些顫抖,然而,他麵前的少年始終神色鎮定,仿佛他的想法並不是多麼地震驚世人一樣。

“在全錦賽上輸給我,可就沒法參加冬奧會了。”紀和玉輕笑一聲,也學著蔣一清時常揉自己的發頂那樣,站起身來揉了揉蔣一清的發頂。

“所以,我們要一起加油啊,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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