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所有觀眾一樣, 鋼琴家也被這樣的貓咪深深吸引。
這樣生來就屬於音樂的貓咪,鋼琴家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音樂由急促變得急促,鼓點一聲接著一聲,簡直敲擊在觀眾的心間。
氣氛一下子壓抑了起來。
貓咪雖然渴望被愛, 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
祂不是一隻惹人喜愛的狸花, 而是從頭到尾,遍體漆黑的黑貓, 是“不祥”, 是不該與人類社會產生交集的品種。
紀和玉雙腿分開, 足尖向外足跟相對, 以類似大一字滑行的姿勢蹲坐下來,膝蓋深彎,身體“唰”的一下向後仰倒,直至與地麵平行。
他的雙臂在身體兩側彎折成Z字形, 雙手輕輕貼在耳側, 像是貓咪掙紮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顱。
這是一個“顛覆”了經典力學的動作, 身體重心完全落在兩腳之後,全憑單薄瘦削的腰腹和背脊承托。
紀和玉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緊緊繃起, 為這個動作提供著力量支撐。
下腰蟹步是一個難度非常大的滑行動作, 當紀和玉保持著這個姿勢在冰麵上高速滑行時, 簡直就像是行走在懸崖邊,隨時都可能墜落地麵, 這是一種矛盾的、糾結的感覺。
但紀和玉始終沒有摔倒。
他的腰腹雖然纖細,卻蘊藏著驚人的能量。
並且, 這樣的能量支持著紀和玉一路從青年組走來,不斷提升難度、挑戰極限,直至今天, 他已然走上了成年組的賽場,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成長速度。
配合著密匝急促的鼓點,這段蟹步完全就是在觀眾的心間滑動,甚至令人呼吸一窒,不自覺地與貓咪一起陷入這樣掙紮的狀態。
貓咪舍不得離開這樣充滿陽光、充滿熱情、充滿音樂的生活,可貓咪也同樣不願給這位心善的鋼琴家帶來麻煩。
在暗黑、冰冷的外表之下,是貓咪溫柔、純貞的靈魂。
長年累月的與世隔絕是獨屬於貓咪的溫柔。
曲目來到最後的高.潮,隻剩最後一組連跳和ending pose沒有完成。
踩著音樂的節奏,紀和玉雙腿微分,左後內刃蹬冰起跳,高高躍起。
一周、兩周、三周、四周——
右後外刃穩穩落冰。
一個轉三過後,紀和玉再度踩著音樂的節律,左後內刃蹬冰起跳,轉體三周。
穩穩落冰。
一組4S+3S。
鋼琴家察覺到了黑貓的失落和掙紮,主動將黑貓抱在懷裡,將祂柔軟的耳朵貼在了自己的心口。
這不是主人對寵物的高高在上,更像是朋友對朋友的真心以待。
撲通,撲通,撲通。
貓咪的心跳比人類快得多,但即便如此,鋼琴家也覺得自己的心跳正漸漸與黑貓同頻,仿佛他們正共同演奏著同一段音樂,共享著同一段生命。
隨著紀和玉跳躍的動作,他發間的貓耳微微顫抖起來,像極了正與鋼琴家的心跳共振。
這一瞬間,黑貓察覺到的不僅僅是包容和關愛,更是平等和認可。
正是鋼琴家最後的這個動作,最終直擊了貓咪的靈魂。
短節目最後一個連跳的輕盈落冰,也昭示著紀和玉在他的成年組首秀裡,取得了完美的!
短節目與音樂一起定格在紀和玉的ending pose上。
大屏幕裡,紀和玉額間蒙著一層細汗,肌膚白皙勝雪,唯有雙頰和唇瓣泛著淡淡的粉,胸廓亦微微起伏,漂亮到幾乎勾人。
現場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紀和玉向觀眾鞠躬示意後,步履輕快地滑向了等分區。
“今天的狀態不錯,”駱溫明熟練地將紀和玉裹進外套裡,輕笑道,“你上場那一刻我就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你又摔傷了。”
“稍微對我有點自信吧,溫明哥,”紀和玉哭笑不得地說,“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希望能拿到一個不錯的分數,”駱溫明揉了揉紀和玉的發頂,望向裁判的方向,“這場短節目的發揮比在世青賽上還要完美呢。”
“……但這隻是我在成年組的第一場比賽,”紀和玉平靜地說道,“溫明哥,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才好。”
駱溫明小心地瞥了眼紀和玉的神色,就見少年麵色如常,仿佛剛才說的並不是什麼大事,這才微微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