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而密匝的樂音裡, 紀和玉側身起跳,雙腿在空中交疊,如一隻翻飛的蝴蝶, 輕盈地換足落冰, 向後踢起的浮腿與向前壓低的上身與冰麵平齊, 形成一個完美的T形。
保持著燕式旋轉的姿態轉足八周後, 紀和玉身體向後彎折, 一把攥住了自己的冰刀,在冰麵上高速旋轉起來。
大屏幕裡,少年纖細的腰線,修長的腿型, 以及流暢的肩頸, 因為這個動作被考斯滕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來。
然而,還沒等觀眾們為這個柔軟到沒有一絲棱角的甜甜圈旋轉驚歎, 冰麵上的少年再度動了起來, 隨著音樂的變化,手向近端一夠,抓握點由冰刀改為了自己的腳踝,接著又將浮腿與手臂一道向上抬起,直到浮腿被完全繃直,與向前塌陷出一道漂亮弧線的腰腹組成一架標準的燭台,均勻加速旋轉。
一組butterfly跳進燕式、甜甜圈和燭台貝爾曼旋轉。
燭台貝爾曼之殘酷,即便對柔韌素質優異的女單選手而言, 也未必多麼輕鬆,可眼下,紀和玉竟然將它放在了一組聯合旋轉之中。
將燭台貝爾曼放在聯合旋轉中,意味著選手抓住自己的小腿並將腿掰直的動作必須非常流暢, 不能有絲毫耽擱,否則選手的轉速將會受到影響,旋轉相對較弱的選手,甚至可能無法完成規定的旋轉周數。同時,聯合旋轉的編排也使選手更難在燭台貝爾曼中保持平衡,更不要說均勻加速旋轉了。
這樣的編排足以說明,紀和玉的旋轉功底相當驚人,對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燭台貝爾曼的掌握,更是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隨著紀和玉旋轉的動作,考斯滕的薄紗衣袖一並在風中輕輕搖曳,如朦朧月影灑下的點點清輝,雖時隱時現,悠遠縹緲,卻無人可以忽視它的存在。
“這組butterfly跳進燕式、甜甜圈和貝爾曼旋轉難度極大,三組旋轉的聯合對選手的核心力量以及平衡能力有著很高的要求,顯然紀和玉選手的旋轉功底非常出色,這組聯合旋轉完成得相當漂亮,定級也毋庸置疑地達到了最高級4級。不過,根據紀和玉選手之前的編排習慣,他常常將燭台貝爾曼作為最後的ending動作,把自己的標誌性兼高難度動作放在節目最後的高.潮,也是選手們常用的讓裁判和觀眾印象深刻的方式,但今天他這樣的編排似乎轉變了思路,”李諾的語氣稍稍帶著點驚訝,“不知道紀和玉選手在節目的最後會給我們怎樣的驚喜。”
冰場下,這套曲目的打造者克裡斯,同華國國家隊的工作人員們一起,坐在等分區觀看紀和玉的表演。
“他實在是太大膽了,”克裡斯忍不住皺了皺眉,“按照原本的節目編排,隻要他發揮得還算不錯,保住一枚獎牌還是很有希望的,為什麼要當個賭徒?連葉甫蓋尼都沒能賭成功!”
“,這不像你的風格。”
“這世界終究是屬於他們年輕人的,不是嗎?”陳長興笑了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總是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驚喜?但願吧……”克裡斯雖然知道紀和玉天賦卓絕,但也不覺得他可以超過葉甫蓋尼,“當年我拒絕了葉甫蓋尼請我編排節目,卻答應了你與Heyu,,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覺得我的選擇是錯誤的。”
明快的古箏琴音加入進來,如一道灼灼月華洞穿黑夜,暗無天日的夜色被明亮高懸的弦月破開一道口子,皎皎月光自天際流瀉而下,直至照亮了冰場的每一寸角落,而後直抵觀眾和裁判的心窩。
在輕快的樂音裡,紀和玉雙腿分開至肩寬,身體向後仰倒下腰,直至與冰麵平齊,膝蓋深深彎起,整個人如同張滿的弓弦,硬生生折成一道低平的弧度,滑了一個深下腰、深外刃的蟹步。
冰上的紀和玉四肢姿態舒展至極,好像處於非常鬆弛的狀態,但所有有著基本物理常識的人都知道,肌肉鬆弛的狀態根本無法保持這個挑戰著地心引力的姿勢,若非將身體的協調性開發到極致,是很難有這樣好的視覺效果的。
從朦朧隱秘的新月到飽滿耀目的弦月,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被紀和玉演繹得淋漓儘致,哪怕是再不懂花滑的門外漢,也能輕而易舉地看出前後不同氛圍的對比,再刁鑽的裁判和評論家,也不得不讚歎一句紀和玉的表現力實在太好。圈內能像他一樣,在情感表達和身體姿態與協調能力上都做得如此完美無缺的,也僅他一人罷了,即便是以節目表現力見長的藤原野瑤和帕朗尼,也做不到像紀和玉這樣兼顧諸多方麵。
時間門很快來到一分十五秒,進入了跳躍享有10%的bv加分的下半場。紀和玉今天的節目編排沿用了之前的安排,將所有跳躍都壓在下半場,其中也包括那個賭上“身家性命”的4A。
體能並非紀和玉的強項,因此,這樣的編排對紀和玉來說其實是一種“孤注一擲”,若是4A能夠成功,所取得的分數定然蔚然可觀,若是未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