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抹殘陽也吞沒在了群山的墳墓中,今夜沒有月亮和星星。
灰蒙蒙的夜空像是裹著一層厚重的鉛,那陰雲厚重得仿佛要自天幕中墜落,偶有幾片銀色的閃電切割在雲層縫隙間。
無人的小路上。
漆皮馬車碾過路上結的夜霜,發出怪異的吱嘎聲。
這輛馬車從邊境都市的皇後區出發,快速地通過了邊境關卡,從小道繞了過來,向荒野行駛而去,掩著夜色,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
麥卡知道今天賺翻了。
今兒劫了一個大活。
他表麵上是一名馬車車夫,但背地裡卻是密教的二階信徒,信奉的正是生命母神教。
邊境都市因遠離國家中心,更是處於兩國交接之地,脫離中央管轄,所以也是密教滋生肆虐之地。
生命母神的信仰在邊境尤其流行,密教徒的窩點星羅密布地散落在城市的周邊。
一名三階或二階的密教徒作為祭祀,再加上十幾名一階的普通教眾——這便是母神教一個窩點的配置。
不是教廷不願意鏟除他們。
而是母神教的各個教窩各自為營,小而精密,互相獨立,互不通消息,就算除掉了一個教窩,又會有新的窩點,如雨後春筍般地誕生。
而且他們的行蹤很隱蔽,教廷很難找到他們的窩點所在。
麥克裹著鬥篷,嘴角帶著癲狂的笑意,不斷地鞭打著足下的馬兒,他已經在幻想他的女神會如何獎勵他了。
在他的馬車車廂裡,正綁著一名貴族少年。
——正是最近風頭正緊的蒙受聖光賜福者,詛咒之子安蘇.莫寧斯塔。
生命母神最喜歡兩樣菜品。
一是聖光教廷裡的聖徒,二是生來便屬於黑暗的詛咒之子。
偏生,安蘇這小子兩樣都給占了。
他又是詛咒之子,又被聖光贈與了稱號,還是一名準聖徒!
對於密教徒而言,這宛若黑夜中的燈火般引人矚目。再加上那報紙的不間斷宣傳,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都饞上了安蘇的身子。
若是能將他獻祭了,母神的賜福至少得是高階賜福。
想到此,麥卡又不禁感慨此次行動的輕鬆。
多虧了那無良八卦小報的無良宣傳,麥卡對安蘇的日常活動了如指掌。
就是一個書呆子...這種小孩最好拐賣。
每日淩晨六點起床,先是在皇後區跑三圈早操,吃了早飯後,早晨七點便去教廷的圖書館讀書,一直學到中午十二點。
吃了午飯後去皮特大道的私塾補習,完了後又回教廷學習法律,直到午夜十一點教廷閉關,最後一個人走夜路回家。
有時候也和他家的女仆一起,那小妞看起來也是弱不經風。
他回家的那條小路又偏又僻,還荒無人煙,簡直是打家劫舍綁票的最好地點。
麥卡觀察安蘇好幾天了,確定今天就是下手的時機——那女仆也剛好不在。
他是個雷厲風行的教徒,說出手就出手,當下套了個兜帽就上了,三下五除二將其迷暈打包帶走,迅速出了城。
想到這裡,麥卡又不禁春風得意馬蹄疾起來,快速鞭打著馬匹,向著遠方駛去。他已經吩咐好手下了,提前準備好了祭壇和儀式用具,到時候一下馬就獻祭這小孩——免得夜長夢多。
那烏雲越壓越重了,積攢了半個天空的湖泊終於是蓋了下來,雨水敲打在車輪上,敲打在泥濘的山間小路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麥卡沒有察覺到的是,在那水霧間,有一個影子踩在陰影中,如跗骨之俎般跟在馬車之後,那個影子有著琥珀色的瞳孔。
——
“頭...真痛。你們綁票的時候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當安蘇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架在祭壇的正中央了,滿鼻都是血腥味道。
他微微眯著眸子,環視四周,周圍密密麻麻地跪著十幾名密教徒,戴著象征著生命母神的燦金麵具。
安蘇感到有一點失望,這屆密教徒的素質怎麼都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