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你沒事吧?”陳管家連忙幫著徐熙舟扶住莊靜純。
徐熙舟手臂橫在莊靜純肩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掌心下的皮膚竟然燙得厲害。
這家夥難道是生病了?
“莊靜純, 你裝什麼裝?”陸容看著莊靜純倒在徐熙舟懷裡, 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被我打一拳就要暈倒, 你是有多弱?趕緊給我起來,還手!”
陳管家麵色嚴肅地擋在莊靜純身前,“小陸總,我們家少爺這幾天一直在生病, 今天燒才剛退。今天我們登門是來給老夫人拜壽的,我們家少爺一片誠心,可你都乾了什麼,上來就打人, 哪有你這麼對待賓客的!”
這邊的動靜鬨得太大,酒店的客房部經理帶著幾個員工走了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 需不需要幫忙。
徐熙舟看了眼靠在他懷裡的男人, 莊靜純臉頰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濃密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著。
“莊靜純,你還能不能起來?倒是說句話呀。”
“小舟, 我……”莊靜純睜開眼睛, 一雙淺色的帶著水光的綠眸看著他,想說些什麼, 眼前一黑, 眼皮又耷拉下去。
“莊靜純!”
徐熙舟頓時有些慌亂, 朝著還在跟酒店經理理論的陳管家大喊,“彆吵了,趕緊叫救護車,他暈倒了!”
二十分鐘後,市中心某家醫院裡。
看著莊靜純安安穩穩的躺在病床上,手上吊著點滴,徐熙舟懸著的心總算放下,轉身離開病房。
剛出門沒兩步,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徐先生,請留步!”
陳管家剛辦完住院手續,從走廊另一側走了過來,手裡還拎著一小袋藥。
他之前住在花園裡的時候,陳管家對他十分照顧。徐熙舟雖然不想多留,但臉上還是帶著禮貌的笑容,跟他打了聲招呼。
“徐先生,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冒昧,但是,能請你等少爺醒了,再離開嗎?”陳管家道。
徐熙舟垂下眼,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想,你們少爺身邊應該不缺陪護的人吧,用不著我。”
“徐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知道,少爺幾天前就生病了,還發了場高燒。家庭醫生過來給他治療完後燒才退,可退了燒後,他就覺得自己病好了,怎麼都不肯吃藥,更不肯去醫院複診,我們怎麼勸都勸不動。”
“你們都勸不動,還想指望我?”
陳管家輕歎了口氣,“徐先生,少爺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你搬出了花園裡。他不肯吃藥,估計也是心懷歉疚,才這樣折磨自己。”
徐熙舟聽了這話,心底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他本來以為,他搬出花園裡以後,莊靜純說不定覺得自己擺脫了一個大負擔,日子過得彆提多舒心了。
沒想到,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得知莊靜純這些天也是消沉鬱悶的狀態,他心底莫名的好過了不少。
“徐先生,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我也不清楚你跟少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可我看得出來,少爺對你是有感情的。徐先生,就麻煩你幫我勸勸他吧。”
看著陳管家一臉懇求,徐熙舟皺了皺眉,勉強道,“行吧。”
徐熙舟回了病房。
他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盯著莊靜純的臉。難得見到這家夥有這麼虛弱的時候,一生起病來,這張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臉,似乎也順眼了幾分。
徐熙舟移開目光,視線落在床頭的果籃上。反正沒什麼事做,先削個蘋果好了。
他洗了水果刀,挑了個又大又紅的蘋果,一點點的削著果皮。削到一半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
“小心點,彆割到手。”
意識到是莊靜純醒了,徐熙舟削蘋果的動作一頓,眼睛微微眯起。
“莊靜純,你腦袋沒問題吧?跑到我外婆的壽宴上來乾什麼,還跟陸容打架,簡直是讓其他人看笑話!”
莊靜純垂下長睫,露出一個有些蒼白的笑容,“抱歉,我也是收到了請柬才過去的。不過我的本意並不是破壞宴會。我不想打架,要不是陸容對你不軌……”
他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右臉上的淤青。
“如果當時有力氣,我也會揍他一拳。”
“就你這病歪歪的樣子,還想揍陸容?”徐熙舟嘲諷的笑了聲,“藥都不肯吃,我看你這感冒是彆想好了,就這麼在病床上躺到過年吧。”
他語調雖然嫌棄,可話裡話外都透露著關心的意思,莊靜純輕輕笑了,綠眸凝視著他。
“小舟,謝謝你的關心,我會按時吃藥的。”
徐熙舟冷哼一聲,隻低頭把剩下的蘋果皮削完。
他手裡捏著蘋果,送到莊靜純麵前。
“要吃嗎?”
莊靜純抬眸看他,眼底帶著喜悅和期待,下意識張開了嘴。
然而,下一秒,徐熙舟便收回手,把蘋果送到自己嘴邊,狠狠咬了一大口。
“這蘋果還挺甜的,我幫你嘗嘗,你不介意吧?”
莊靜純盯著他沾了果肉的汁水後格外紅潤的唇,喉頭動了動,沒有說話。
“我還有事,不奉陪了,你要吃什麼喝什麼,自己找護工吧。”
撂下這句話,徐熙舟啃著蘋果,大步出了病房。
莊靜純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勾起。
徐熙舟從醫院出來,吃完蘋果,隨手把果核扔進了垃圾桶。
深冬的夜晚寒風凜冽,他裹緊身上的羽絨服,正要伸手攔出租車,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他麵前。
後座的車窗降下,露出陸容清俊的臉。
他看起來像是醒了酒,一雙黑眸格外幽深,牢牢的盯著徐熙舟。
“小舟,我送你回家吧。”
想到剛剛在休息室裡陸容對他說的那些話,還有他越軌的舉動,徐熙舟有些心有餘悸,連忙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那怎麼能行,這都晚上了,天氣又冷,你也不好攔車。”陸容語氣中帶著擔憂。
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還在因為我之前揍了莊靜純而生氣?我當時喝醉了酒,有些衝動,真的不是故意的,小舟,你能原諒我嗎?”
徐熙舟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他打不打莊靜純,現在跟他也沒什麼關係了。
陸容跟司機說了些什麼,自己下了車,走到徐熙舟麵前。
“小舟,我們好好談談吧。”
這兒是醫院門口,人來人往的,徐熙舟量他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一棵樹下,這兒沒有路燈,比較僻靜。
“之前我在休息室的時候,有些衝動了。我說了些話,可能嚇到了你。你現在還介意嗎?”
徐熙舟微微皺了皺眉,“你喝醉了酒,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不會把那些話當真的。”
陸容自嘲地笑了聲,盯著徐熙舟,眼神中帶著一絲狂熱。
“我當時是喝醉了酒,不過……正是因為醉了酒,我才有勇氣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也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聽到這裡,徐熙舟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無意識後退一步,下一刻,肩膀便被眼前的青年握住。
陸容一雙黑眸格外耀眼,直直的盯著他。
“小舟,我今天才明白,我根本不是把你當弟弟,我之所以那麼關心你在意你,之所以那麼痛恨莊靜純,全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聽到最後四個字,徐熙舟腦中仿佛有一道驚雷劈過。他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的看著陸容。
“你酒還沒醒吧,說什麼瘋話呢?”
“小舟,我是認真的,我現在很清醒。”陸容兩隻手緊緊抓著他的肩膀,黑眸熾熱。
“既然你現在跟莊靜純分了手,乾脆跟我在一起,不是更好嗎?你放心,我會比莊靜純對你還要好,莊靜純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徐熙舟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
“陸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喜歡我?那你那位林家的千金呢?如果被你父親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後果,你能承擔得了嗎?”
陸容根本沒想這麼多,頭腦一熱便表白了,現在被徐熙舟這麼接連的質問,俊秀的臉越來越難看。
徐熙舟抓住了他的死穴,神經反而沒之前那麼緊繃了,他嘲諷的笑了聲,抬眼看向陸容。
“你說你喜歡我,可你敢當著陸家人的麵說這句話嗎?你就不怕陸峰一氣之下不認你這個兒子,又把你送回你養父養母那裡去?”
陸容臉色隱隱有些蒼白。
“爸……他不會這樣做的。畢竟我是他親生的。”
“是嗎?我還在陸家呆了十八年呢,他知道我喜歡男人,還不是氣得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你覺得,一旦你身上有了這個汙點,他還會多看重你?”
陸容臉上的笑有些勉強,“小舟,我們先彆想那麼多好不好?這都是以後的事了,隻要你現在願意答應我,我肯定會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的。”
徐熙舟冷冷笑了聲。
“陸容,承認吧,比起喜歡我,你更喜歡你自己。前途,名聲,家人,這些哪一個你放得下?我們倆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的喜歡,我可消受不起!”
說完這句話,徐熙舟也懶得看他的反應,轉頭便走。
回到公寓,徐熙舟想到今天這一天的經曆,隻覺得格外頭疼。
他現在反而格外想念任家了,隔天一早,他就買了飛機票,飛回了b市。
回到任家後,他就把自己悶在房間裡,哪裡都不想去,白天大部分時候他都在模擬器上跑圈,跑累了就坐在飄窗上發呆。
咚咚咚,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他沒什麼精神的跳下飄窗去開門,是舒月站在外麵,手裡還端著一個托盤,裝了幾碟點心。
“小舟,我看你回了b市後就悶悶不樂的,是在宛城碰到什麼不高興的事了嗎?”
舒月進了房,把托盤放在桌上,關心的看著他。
徐熙舟垂下眼,盯著桌上形狀精美的點心,良久,才輕聲道,“我跟莊靜純分手了。”
舒月神情一僵,眼底倒沒有多少驚訝。
“媽,你先出去吧,也不用問我為什麼,我隻想一個人呆著。”
徐熙舟似乎不想多談這個話題,又坐回了飄窗上。
舒月輕恩了聲,也沒有打擾他,拿著空托盤出了房間。
走到旋轉樓梯上,她扶著欄杆,看著樓下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敷麵膜的任朵,若有所思。
“舒姨,你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沒跟小舟聊聊嗎?”
看著舒月臉上心事重重的樣子,任朵秀氣的眉間帶著一絲關心。
“小朵,剛剛小舟跟我說,他跟莊靜純分手了。”
“啊,怎麼這麼突然?是不是那個莊靜純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們小舟的事?!”短暫的驚訝過後,任朵一臉氣憤。
“其實……這件事也有我的責任,是我讓小莊這麼做的。”舒月臉上劃過一絲自責,不知想到什麼,眼底又染上堅定。
“不過我並不後悔,如果哪一天小舟知道實情怪我,我也理解。”
“舒姨,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你之前不是挺喜歡莊靜純的嗎?”
“那是因為我之前根本不了解莊靜純!”
舒月秀眉輕蹙,把怎麼發現那份協議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任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