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的日頭總是太過濃熱,流金借著糊窗的碧影紗撒進梧桐院屋裡,若不是有盛著大塊大塊冰的冰鑒,可是會把人給熱得頭昏腦漲,鬱煩憂悶氣叢生,玉茗囑咐身後的婢女往冰裡再置些龍腦香,孟夷光坐在鋪設著涼簟的榻上,身後倚著瓷枕,榻旁除了冰鑒外還有個風輪,有婢女在風輪旁拉著繩子,好不停地上下翻飛吹動清涼氣。
一旁有好些錦盒擺在桌上幾上,其中大多是老侯爺命人送來的,也有府裡頭各房送的,都是些預備著孟夷光去參加遴選後妃花宴的衣裳首飾,畢竟孟夷光被琅琊侯府寄予厚望,都盼著她能夠如所期般封妃得寵,好提拔扶持起琅琊侯府,孟夷光沒有三頭六臂,自然沒法把這麼多東西都穿戴在身上,隻能擇出來最好最適宜的,有個婢女侯在榻旁將一個個錦盒打開奉予孟夷光,因著決意進宮,孟夷光饒有興致地將一枚點翠樓閣累絲步搖比在發上。
這枚步搖是大房的二堂嫂薄氏送過來的,她和世子夫人既是婆媳又是姑侄,同出濟陽侯府,關係和睦得很,又有老夫人同五夫人這對一直親密無間的姑侄婆媳在前,叫秦氏私底下都羨慕得緊,還曾說可惜她娘家並無兄弟,若不然也要給孟唳結樁親親近近的表兄妹親事,當然,孟夷光和孟唳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若秦氏娘家真有什麼侄女,她可不會去結樁對孟唳前程沒什麼助力的姻親。
可惜薄氏半年前不幸落胎,據說還被診出日後子嗣困難來,這就讓世子夫人不免難做,薄氏所嫁的孟霖可是大房的嫡出長子,日後沒什麼意外是要承繼侯府的,他若是膝下無子可是要難做的,因此府裡都暗地裡竊竊私語著,說是世子夫人有意給孟霖納個出身良籍的妾室,日後誕下子嗣就過繼在薄氏名下,可薄氏卻不聞不問,隻當不知世子夫人想要她先開口的意圖,如今還僵持著。
孟夷光看著世子夫人與薄氏分成兩撥人送來的禮物,也知道她們現今關係確實冷淡著,但也沒放在心上,她同大房諸人素來關係寥寥,再說了,她個未嫁堂妹搭理隔房堂兄家的婆媳事作甚,傳出去可要讓人笑話沒規矩了。
孟夷光心無旁騖地比著步搖攬鏡自照,覺得這枚步搖雖然華美精貴,她如今戴著還是太過招搖晃眼了些,可不適合戴去參加花宴,將步搖放回錦盒裡。
又拿起另支來,隻見各色的碧璽雕琢成數朵仿若正迎寒盛綻的梅花,每片梅花花瓣皆薄若蟬翼,又以明黃顏色碧璽雕成花蕊模樣嵌上,十來朵這般栩栩欲活且小巧精致的碧璽梅花簇擁在白玉柄上,淡雅又精致,可惜這時節把梅花戴頭上著實不合時宜了些,玉茗小聲提醒是二房的大少夫人何氏送來的。
孟夷光這才明白幾分緣故,將這支也放回錦盒,孟夷光目光柔柔看著鏡中自個,隻覺得鏡裡頭人影哪哪都漂亮精致得緊,這樣好的頭發確是該要佩戴最最好的東西,而天底下最最好的莫過於就是皇後鳳冠,孟夷光垂下眼,心裡憶起謝琮那通胡言亂語來,倒是驟然輕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