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撓撓頭:“那好吧,女施主跟在我身後,可千萬彆亂看亂走。”
玉珠從善如流地點頭,再次接過小和尚懷裡的經書,跟在小和尚身後成功混入了內場。
這一場是吐蕃僧人與天竺僧人之間的辯論,寒露寺的住持懷海禪師笑眯眯地坐在上首充當二者之間的審判。
公子作為特邀的譯者,一襲青衣廣袖,頭上隻一條綸巾束發,坐在懷海禪師身側的老榕樹下鋪設的簟席上。
先是吐蕃僧人發表了自己的見解,然後再由天竺的僧人進行質疑、問難,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說到言辭激烈處常常會爭論得麵紅耳赤。
“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玉珠縮在小和尚身後有些擔憂地望著中間揮舞著臂膀,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大和尚。
真要是打起來,她一定要及時衝上去護公子周全。
小和尚搖搖頭,一臉老沉地表示:“辯經向來如此,女施主不必擔心。”
這時候懷海禪師這個審判的作用便凸顯出來。
懷海禪師好意提醒雙方辯經的規則,請他們務要忘記辯經的初衷,以和為貴雲雲。
公子負責將懷海禪師的意思分彆譯作吐蕃語和梵語準確傳達給雙方。
公子的聲音清朗,說話時更是擲地有聲。
他開口時總是能令周圍嘈雜的環境自然而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側耳傾聽,好似在聆聽一段動人的梵音,心中的躁動也被漸漸撫平。
恍惚間,玉珠覺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當年的曲江宴上。
太康十六年暮春三月,上巳日。
皇帝攜王公大臣及新科進士蒞臨曲江,於杏園中設宴,於亭台樓閣,繁茂花木間品美酒佳饌,賞春日湖光。
是日盛京城中有名的歌姬舞姬皆受邀獻藝,其中便有玲瓏閣的紅藥。
那是玉珠頭一回跟著大阿姊出席那樣的盛會。
紅藥登台獻舞時,玉珠便在一側奏樂。
她們在傳統漢樂舞中融入了時下最流行的胡旋舞,一支舞中兼具軟舞的柔婉與健舞的明快,動靜相宜,剛柔並濟。
一曲終了賺得傾慕無數,也使玲瓏閣在此次競演中出儘了風頭。
入夜,帖子如雪片一般湧來,玉珠陪著紅藥出席了一場又一場的酒宴。
最後一場宴罷,紅藥已有些不勝酒力,玉珠扶著她往回走。
行至江畔突然有兩個喝得醉醺醺的世家子冒出來攔住了她二人的去路,將她們認作相熟的花娘,苦苦糾纏。
彼時紅藥酒醉,玉珠年紀尚輕,不懂得如何與這些人周旋,是公子及時出現為她們解了圍。
那夜出現在曲江畔、杏林邊的白衣公子眉目如畫,風度翩翩,如世外謫仙一般降臨,又如春日幻夢一般消失在人海中。
後來玉珠多方打聽,也未知那位公子身份。從那以後再見他一麵幾乎成了她心中的執念。
在她那綺麗斑斕的豆蔻年華,午夜夢回,時常會想起那夜曲江畔的奇遇,她屈膝抱臂,身披一襲銀白月光。
她想,如若此生還能再次相遇,她定不會如頭一次遇見他那般落荒而逃,至少該好好對他道一聲謝。
可有的人的出現便如一陣春風一般來也無痕,去也無蹤。
直到一年後,那場奇遇逐漸在她的腦海中淡忘時,她卻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了他。
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