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誌村夫人的麵色從憤怒變得有些扭曲,“可憑什麼讓我一個人來承擔!”
“那有什麼辦法?”誌村族長反問,“這件事若是我來承擔,你知道會給家族的聲譽帶來多大的影響嗎?而且,族長出事和夫人出事,完全是兩個概念。我出了事,家族會隨之受到打擊,若是你願意承擔,結果會好上很多,我最多就是識人不明重於感情被你蒙蔽。你就算不為我想想,也要為孩子們想想,尤其是團藏。”
誌村夫人沉默了。
毫無疑問,兒子正是她最大的死穴。
然而諷刺的是,她這樣一個深愛著孩子的母親,卻主動去攻擊另一個母親。
她整個人好似失去了精氣神,低聲說道:“若是我……來承擔,會是怎樣的結果?”
誌村族長心知,最壞的結果,是必須休棄掉妻子,將她送回她的家族。但說實話,對方也未必願意接收。但是,他不會對妻子說這種話。
所以,他隻說——
“最壞的結果,是暫時將你送出木葉,找個地方靜養。等到將來時機成熟,再由我或者團藏將你接回來。”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聽到後果這樣嚴重,甚至要被迫離開木葉甚至再也看不到兒子,誌村夫人再次發了瘋,甚至滿心憤恨地抬起雙手去抓丈夫的臉孔。
誌村族長原本想攔,想了想,放下了手,任由妻子在自己臉上狠狠地抓了幾下,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丟在了一旁的地板上。
他的臉孔因為疼痛與妻子一樣的扭曲,咬牙說道:“這件事沒得商量,你要麼就自己心甘情願地承擔,要麼……”他沒將後果的話說出口,然而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說罷,他大步離開了房間,徒留誌村夫人跌坐在地上痛哭不已。
但是,有些人哭泣,不是因為她真的後悔了,就算是因為後悔,大約也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做錯了,而是後悔為什麼沒有做得再謹慎些。
誌村族長走到門外時,頓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兒子團藏正站在門外的長廊上。常理來說,他早該發現的,但是,毫無疑問,和妻子吵架太費神了。
他沉默了下後,對兒子說道:“去勸勸你母親吧,不是我想無情放棄她,而是這是唯一的方法。”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邁步離開了。
誌村家絕非一塊鐵板,現在想看他熱鬨的人並不少,那便讓他們看吧……
剛好讓他看看,到底是有哪些人在覬覦著他這個族長的位置,試圖取而代之。
他心中陰沉地如此想道。
還是孩童的誌村團藏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後,方才邁步走入了屋內。
必須承認,這個年紀的他長相屬於“好看”的範疇,無論是輪廓還是眉眼都很像他的父親,乍看之下很是沉穩可靠,隻有有些時候,神態更像是他的母親。不夠這也很正常,還自己會下意識模仿接觸最多的親人。
誌村團藏的童年記憶中,經常沒有父親的身影,但總有母親的。
他知道,自己是被母親深愛著的,比起姐姐們,母親無疑更愛他。
所以,無論何時何地,母親都是願意為偷偷犧牲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在捂著臉哭泣的女人麵前站定腳步,低聲喊道:“母親。”
誌村夫人立即停止了哭泣,她抬起頭看,眼眶濕潤表情悲切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而後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對方,嗚咽哭泣著說道:“團藏!你的父親居然想把我送走!他也不想想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真是太沒良心了!!!”
誌村團藏任由母親抱著自己哭喊了片刻後,開口說道:“母親,我將來一定會接你回來的。”
“!!!”誌村夫人愣了下後,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她很清楚,這話就意味著兒子已經接受了這個對她來說太過殘酷的提案,她喃喃說道,“團藏,你……”你怎麼能夠忍心……我可是你的母親啊……
“母親,誌村一族內部並不是一塊鐵板。”誌村團藏神色冷靜地開口說道,“如若父親擔下了這件事的責任,就相當於犯了大錯。族內想必會召開會議,最差的情況下,他可能會失去族長之位。畢竟族長一脈的後人,並不是隻有父親而已。”
“……”
“母親,”誌村團藏繼續說道,“如若父親不是族長,那麼,我就也不是族長之子了。很多屬於我的東西,就都要送給彆人。”
“……”
“你如果愛我,就不該讓這種事發生,不是嗎?”
“……”
誌村夫人沉默良久,而後……
怔怔地發出了一聲慘笑,喃喃說道,
“團藏……我的兒子,你確實……是個早熟的天才。”
年紀才這樣想,就能夠如同成人般冷靜地分析利弊。
留下想要的,
除去累贅的,
就算是親生母親……
也毫不留情。
如若這件事不發生在誌村夫人自己身上,她少不得又要誇讚上親親寶貝兒子一句“小小年紀就殺伐果斷,將來一定會變成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是,偏偏兒子的殺伐果斷卻用在了自己身上……
這不得不說,真是絕妙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