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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皇叔 相吾 5218 字 6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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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皇叔。”

剛舉行完大典的小皇帝,連禮服都未換,便邁開腿追著大步離去的謝狁,圓滾滾的壽山在後麵跟得滿頭大汗:“陛下慢些。”

謝狁知他要說什麼,頓住步子,回頭:“壽山,把陛下請回太極宮去。”

皇帝的旒冠都跑斜了,卻沒心思扶,他道:“阿姐受了傷,為何不讓朕去看她?”

謝狁道:“吵。”

李逢祥一愣,為這匪夷所思的理由感到驚愕不已,謝狁卻不屑與他多話,轉身就離去。

走得乾淨利落,李逢祥還待辯駁,壽山敦實的身軀就將他的去路遮擋得嚴嚴實實:“陛下,還是回宮去吧。”

李逢祥心有不甘,怨恨地注視著謝狁離去的方向:“皇叔忒冷酷了些。”

壽山彎腰陪笑,不答話,那步子卻忠誠地釘在原地。

李逢祥含恨離去。

*

廷尉府設刑獄,名昭獄,昨日行刺的侍酒宮婢就被關押在此處。

王之玄身為廷尉左監,自有義務陪著謝狁穿過幽深的甬道,踩過發黑的鮮血,漠視耳畔充盈的呻/吟,走到正被用鐵釺穿過琵琶骨,吊在十字木架上的宮婢麵前。

王之玄隱有不忍,謝狁卻見慣不慣,問負責審問的奏曹掾:“問出什麼了?”

奏曹掾恭敬道:“此女出身貧農,家中還有姐姐,因家窮而一同被發賣。她被入選進宮為婢,姐姐卻入了石將軍府。”

謝狁聞言,眼珠慢轉,視線停在奏曹掾身上,奏曹掾的聲音低了些:“她的姐姐正是那位因大司馬不願吃酒,而被殺死的勸酒婢。”

昭獄昏暗,唯有牆上開了格窗,將天光淡薄得灑落,落在謝狁的臉上,倒把那一抿的笑印得格外得深,他抬眼,眼眸黑深無比,天光都照不進。

謝狁道:“原來是因為我,才讓一個賤婢生出無限的勇氣,在宮宴上行刺。”

奏曹掾不敢答,低垂著眼。

那被疼得半死不活的宮婢此時卻從散亂的發裡,透出浸透著恨意的目光:“隻是一杯酒而已,隻要你喝了,姐姐就不用死,你為何不喝?”

謝狁道:“因我不想喝。”

宮婢勃然大怒:“謝狁,你毫無人性,你不得好死。”

奏曹掾暴喝:“竟敢侮辱大司馬,上刑。”

便有兩個小吏取出燙紅的鐵板,要往宮婢身上烙去,王之玄不忍:“三郎,何必如此。”

謝狁道:“連仇家都找不對的廢物,活該被人當了靶子還不知醒悟。將你阿姐的性命係在一杯酒上的是石渾,殺你阿姐的也是石渾,你為何不恨他?是因為石渾被我殺了,覺得恨一個死人沒意思,對嗎?”

宮婢顫聲道:“你明明隻要喝一杯酒就可以……”

“真的隻是一杯酒的事嗎?”謝狁冷笑,“石渾暴虐成性,草菅人命,他嗜好蓄養美婢,以供賓客淫玩取樂,以致入府者喪命大半。就算我喝下那杯酒,你阿姐也撐不過那個晚上。”

宮婢道:“我不信,你不過是在為自己開脫,哪怕阿姐活不過那個晚上,至少那一刻她不用死。”

謝狁懶得與她費口舌。

倒是王之玄看不下去,出聲道:“我去調了石渾的卷宗。其中詳細記載石渾掌兵,目無尊法,剛愎自用,常大擺酒席宴客,名為玩樂,實則結交黨羽。若肯跟從者,賜下美婢,奉上各種□□之物,當宴玩樂,一夜過去,伺候的婢女常身受重傷,往複幾次,便香消隕玉。若有不從者,或被他直接殺害,或被其黨羽排擠,叫人悄無聲息死在軍營裡。”

他瞥了眼謝狁,道:“那杯酒,說是酒,其實是喝威棍與下馬威。”

那是謝狁剛入世的事了,他雖是謝家郎,但美名都在文采上,何況世家子弟大多是吃空餉的繡花枕頭稻草包,故石渾並未將謝狁放在眼裡,如此才有了那杯人命酒。

宮婢聽罷,心更為碎痛,落下淚來:“於你們這些達官顯貴來說,是喝威棍,是下馬威,你們彼此角力,自然有你們的道理。可是對阿姐來說,那是她的性命,僅此一次的性命!”

鹹津津的淚水流入鮮血淋漓的傷口中,她卻渾然不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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