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北辰豫宦海沉浮二十年,從沒出過錯,便是一句功高蓋主的話也沒說過。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忌憚他,才著力扶持了薑家、藍家、謝家等氏族,可合著他們幾個加起來,竟比不得一個北辰家。隻是這兩年不知怎的,北辰豫起了激流勇退的念頭,於朝政上也不怎麼做主了,慢慢才叫藍家和謝家蓋過了一頭。
北辰豫膝下二子,長子北辰禕,弱冠之時便在整個大荒遊曆,誌在山水地理,著書立說;次子北辰悠,是昌安城中有名的富貴公子,尤擅書畫,他題的扇麵可謂千金難求。這兩子名聲在外,都不事功名,也算是北辰家讓皇上放心之處了。
當然,這些都是與外人道的軼事舊聞,內裡的實際情況,昌安城中幾乎無一人清楚,而陸家偏巧知道就裡:北辰豫之所以發跡,是因為他那個擅長玩弄權術、在江湖上一度隻手遮天的妹妹北辰盈為他保駕護航,而他之所以激流勇退,則是因為北辰盈經營不善,反被自己的女兒鬱無靈奪了權,拘在東海一個叫念頃的島上,與昌安城再通不了信。北辰豫失了這般堅實的臂膀,自然消沉了些。
當初鬱無靈扳倒北辰盈的一戰,說來寧璋也隨舅父舅母幫過一手、隻是這些江湖秘辛實在不為彆人所知。人人隻道北辰豫如今的休養生息隻是蟄伏而已,他在朝堂的餘威尚在,也難怪尚嫵在他麵前都成了老實人了。
等尚嫵坐定後,二皇子先起哄:“正巧,先生剛說了一樁公案,不妨讓嫵兒斷一斷。”
尚嫵最好熱鬨,一聽到公案,就忍不住想摻和一腳,但又怵北辰豫,生生壓著自己的好奇心,假裝穩重問:“噢?是什麼公案?”
二皇子笑道:“登聞鼓,你知道吧?”
尚嫵撇了撇嘴:“當然知道,不就是人人都能敲了告禦狀的鼓嘛。”
二皇子又道:“上個月有人敲登聞鼓,還沒等著有司衙門響應呢,一頭撞死在登聞鼓前了。等仵作去驗屍的時候,發現這人發髻之中藏著三封奏疏。這事兒當時就引起了不小的波瀾,查明了,此人乃襄州荔縣一個小小的典史,今年荔縣水患嚴重,可是地方官並沒上報災情,反而多加賦稅,致使當地百姓民不聊生。”
“啊,地方官員也太壞了!”尚嫵見縫插針地評論了一句。
二皇子點點頭:“是啊,這典史勸地方官員上書反映災情,但地方官員嫌他事多,不僅沒同意,還罰了他的俸祿。”
“怎麼這樣!後來呢?”
“這典史也算心係百姓,並沒因為地方官員的威壓而放棄,他乾脆想出了個什麼法子呢——擅離職守,到昌安城來敲登聞鼓,告禦狀。”
尚嫵有點納悶,問:“怎麼這樣,他千辛萬苦跑到都城來告禦狀,居然在登聞鼓前撞死了?一定是有人害他!噢!肯定是那群地方官員想報複,給他撞死了!”
二皇子身邊的伴讀忍俊不禁,小小聲跟尚垚咬耳朵:“公主想象力是真豐富啊。”
關鍵咬耳朵的聲音實在不算小,尚嫵很不爽地瞥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寧璋嘴角一扯,學那伴讀的樣子也“小小聲”跟尚嫵咬耳朵:“這人誰啊,認識嗎?”
尚嫵也“小小聲”哂道:“你怎麼連他都不認識,這可是榮昭貴妃的內侄,名叫謝海卿啊,昌安城有名的紈絝子弟。”
“原來是個紈絝。”
寧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解了尚嫵有氣不能發作之苦,輪到尚垚和謝海卿心裡不爽。
北辰豫看向尚垚:“崇嶺,這案子你看如何?”
尚垚趕緊悄悄拍了一下謝海卿的手背,讓他先把脾氣收斂回來,專心上課,然後分析道:“方才先生說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