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費儘心機,勾得秦陌近了她的身,可魚水之歡再好,她摟著他的人,卻攏不住他的心。
何苦來哉。
銀裳幫她在羅漢榻上鋪好床,打來熱水讓她洗漱。
本想使喚奴仆搬來浴桶,讓她泡個舒舒服服的澡,考慮到不宜聲張,叫人看姑娘睡書房的笑話。
銀裳隻好端著盥洗盆,吸了吸鼻子,狠下心委屈姑娘一晚。
蘭殊有些疲累,並不在意這些,隻想早些歇下,調整一下心神。
剛往羅漢榻上一靠,銀裳幫她撚了撚被角,正準備吹燈。
屋外忽然響起短促而急切的敲門聲。
秦陌身旁小廝元吉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從屋外傳來,“娘子可歇下了?”
銀裳看了蘭殊一眼,提嗓衝著門前問了聲,“何事?”
“世子爺請娘子回趟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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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一點兒都不想成婚。
當日他負手而立在京城各大高門貴女的畫像前,眼高於頂,敷衍的目光掃過去,高個頭的嫌人矮,瘦細長的嫌人胖。
太子李乾坐於廳前的黃花梨太師椅上,聽他滿嘴胡謅八扯,忍不住唇角抽搐,眉頭擰上了天。
見秦陌左右不得心意,李乾視線一瞬,欠身旁側的內務府總管會意,忙將最後一道殺手鐧,崔氏第一美人的畫像捧了來。
秦陌仍是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本想著如何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乜過畫像中少女那一襲明豔的紅裙,心口卻莫名沒由來地一縮。
望著她那雙秋波剪水的星眸,少年難得沒有評頭論足,短促的沉默。
說來也無他意,隻是不經意聯想起近幾日,他總是莫名夢見一位紅衣女子的背影。
說是夢,也不過一瞬。
她擋在他身前,張著細白的雙臂,纖細的身軀飄落而下,就像一片寒風裡枯萎凋零的秋葉,一襲明豔的紅衣,隨風揮散。
他奮手撲了空,每每醒轉,不明所以間,心裡,總是一陣空落。
而便是這片刻的猶疑,李乾非得認定他對人家有意。
嗬,多看兩眼就是有意。
那他每天同李乾大眼瞪小眼好幾個時辰,他倆早該冒天下之大不韙,私奔了吧。
李乾鐵了心要給他聘媳,自然也不聽他的辯解,當下就入了宮,與章肅長公主一同將此事敲定下來。
從交換的草帖上瞥見“崔蘭殊”三個字後,秦陌的心口,這幾月以來一直沉甸甸的。
他並不認識那樣一個人,思來想去,他將這股沉重感,歸結於,他討厭盲婚啞嫁的感覺。
何況,他又不是沒有心上人......
大婚之夜,秦陌眉尾漫了些醉意的醺紅,氤氳著眼色,漫不經心往床頭一瞥。
紅蓋頭下,那雙輕輕顫抖的柔荑小手,瑩潤無瑕,與夢中那雙背對他張開的纖手,細膩的肌理,幾乎重疊在了一塊。
他情不自禁挑了蓋頭。
大片火紅下,崔蘭殊姝色無雙,含羞帶怯地抬眼,一雙明眸清靈澄澈,比之畫像,更添三分生動的嬌媚,當之無愧的,傾城美人。
秦陌忍不住嗤笑,李乾為了糾正他走偏的心思,在為他謀妻上,當真是煞費苦心。
這美人嬌滴滴起了身,軟綿綿喚了他聲“夫君”,抬手伸向他的腰跡。
他將她柔弱無骨的手一握,在她以為郎情妾意,耳根通紅時,把她推出了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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