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銀朱接過碗,暖意從手心傳到心間:“多謝嶽蘿姐姐了。我擔心的事情,還有彆的……”
“書坊的稿子也不急著交,”嶽蘿托了一下碗底,“先喝粥,嘗嘗看。”
她見付銀朱抿了一口,接著說:“最近紙荒,他們也沒法開始印。”
付銀朱聽到這兒,突然意識到現在是忙第一次書坊委托的日子。那會兒,嶽家茶館的說書人,從外麵聽來了新故事,在茶館講了沒幾天,生意興隆。嶽老板想著從中多賺一點,就非要把說書人的故事歸茶館所有,誰讓他就在這裡講呢。
說書人不樂意,但談來談去,找了家把故事改編成話本,稿費三分,說書人和老板拿大頭,寫話本的付銀朱剩下的。
這個話本拖了大半年,改來改去,誰都覺得不滿意,彼時付銀朱為了存錢搬出去,就一直忍著。
原來是紙荒,他們才有那麼多閒工夫啊。
——付銀朱的心裡滅掉了一盞仇恨的小燈,留下一縷煙,與渡劫升仙毫無關係的一縷。
“喝這麼慢,是我做的太甜了嗎?”嶽蘿柔柔地問道,“還是……有什麼心事?”
“地窖裡,就我一人?”付銀朱把嶽蘿問愣了。
嶽蘿點頭。
“剛剛是放下兩根繩子吧?”
嶽蘿又點頭,見付銀朱呆呆的,補充道:“一根纏腰上,一根抓著上來呀。”
“那時我腰上有一根呀。”
“你可真是摔迷糊了。之前你沒爬上來,綁腰的那一頭也跟著下去了。”
“哦。真就我一人?”付銀朱執著地問道。
嶽蘿有點不耐煩:“茶館裡沒人樂意陪你下去試。”
“說的也是。”
一點毛病都沒有。茶館裡的夥計,嶽家的小少爺,身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沒一個關心自己的。
付銀朱想不明白自己的紅線另一頭綁著誰。
也就是嶽老板願意和付銀朱說上幾句。
——那也是上下級的關係。
格局打開一點,付銀朱看著身邊的嶽蘿。
她收了空碗,留下付銀朱一個人在房內好好歇一歇。
——嶽蘿對誰都這麼關照。
月老啊月老啊,付銀朱沒法讀懂她的心。她還有一開始想好的破解幻境的思路——
寡到最後。
可是最後在哪兒呢?
一心走劇情脫離這本同人文的世界的付銀朱,徹底犯了難。畢竟原文裡也沒有自己進入情劫幻境升仙的機會。
付銀朱假裝自己重生到茶館時期,可已知自己之後在茶館的苦日子,她也笑不出來。
那就隻能試試看脫離幻境最快的辦法了!
付銀朱蹬開被子,到窗邊五鬥櫃裡拿出藏著的筆墨和紙。寄宿小屋裡擠不下一張桌子,她抽出塞在櫃子後的木板,到外麵的亭子裡搭好,在紙上畫了個六角盤子。
茶館夥計,算上付銀朱,總計六人。她將名字寫在各角上,如果能連線出一個官配,攻略成功就能順利逃出情劫幻境。
寫了多年同人,拉郎配這件事,她非常自信。
她仔細算著,其他五個人裡,排除已婚的兩個人,剩下兩人表親關係,其中嶽蘿每天和茶館賣瓜子的小販小張走得近,嶽老板的小兒子嶽雨前看賬房,和負責請說書人的管事葉鳴舟為一天一個價的說書人報酬能爭論到後半夜。
——付銀朱寫話本搞到後半夜,曾被迫偷聽過三個時辰。一個賬目,能從說書和茶水聊到星象和詩詞,他們的話題扯得天南海北,反正從沒有付銀朱插話打斷的餘地。
月老的紅線不至於如此亂牽。
付銀朱的機緣,如果不在這些人中間,總不能是說書人徐大叔吧?
他神神秘秘,也沒有家人,下了台就散開頭發,付銀朱遞上話本初稿時,他接過去低頭看,整張臉都被頭發糊住,密不透光,付銀朱甚至擔心他看不見字,她支支吾吾,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