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杜甫願不願意給她當掛名老師,畢竟她對杜甫在詩壇上的地位毫無威脅但是輕輕鬆鬆就能讓杜甫在教育界名聲掃地。
李泌聞言目露向往,他憧憬道:“若日後有幸能得見公主之師,泌定要前往拜見。”
“泌若想學公主之道,該從何學起呢?”李泌躬身詢問李長安。
終究還是為國為民的誌向壓過了世家子弟為家族謀私利的私心。
李泌想做賢臣而非奸臣。
李長安並不驚訝李泌的選擇。
如果李泌隻是一個為家族謀利益的聰明人,那他在曆史上也不會被多次貶謫。他曾寫詩嘲諷唐玄宗的寵臣安祿山和楊國忠,他曾得罪過唐肅宗時掌權的宦官李輔國,他又被唐代宗時的權臣元載排擠。
一個聰明人,卻屢屢得罪奸臣,那隻能說明這個聰明人和奸臣所行之道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長安越看李泌越滿意,這樣的人才合該入她麾下才對。
“你若當真想參悟此道,我教你一個辦法。”李長安對自己未來的臣子毫不藏私。
李泌洗耳恭聽。
“你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民間活動,不要用任何貴族特權。你自己種田或做工養活你自己,你自己繳納每年的稅賦,遇到委屈也不可亮明身份,隻能以百姓的身份去處理。”李長安道。
不親身體驗就永遠不會感同身受,出生就銜著金湯勺的世家子弟如何能理解饑一頓飽一頓百姓的不容易呢?
曆史上的李泌即便沒有經過磨礪依然憑借他自己的能力穩固了時局,被貶至地方也治理好了一方百姓。是時代的局限性限製了他的上限,而不是他的天資限製了他的上限。
李長安也很期待浴火重生的李泌對她獻上忠誠的那一天。
李泌嚴肅道:“泌受教。我這就辭官……”
“等等,你現在就要辭官?”李長安睜大了眼睛。
你要是辭官了,誰來給我乾活?難道我還能指望孟浩然嗎?
“其實不急在一時,玉溪縣你就不管了嗎,做事得有始有終吧。”李長安控訴道。
李泌顯然沒能領會李長安話中的深意,他眨眨眼:“玉溪縣中最礙事的豪強已經除去,所餘之民皆是順民,誰來做縣令隻要略有手段都能按部就班將玉溪縣治理好,並不是非我不可。”
可我上哪去找願意一個人乾兩個縣的活,還毫無怨言的工具人啊。
李長安勉強扯出一個笑,再三勸阻李泌:“萬一朝廷所派遣的新縣令是魚肉百姓的貪官呢?要我說,李郎君還是再多待兩年好。”
“公主在此,難道還能有貪官敢魚肉百姓嗎?”李泌驚訝道。
李長安輕咳兩聲:“在荊州,我非公主,隻是李二十九娘。”
她跟李隆基報備的,可還是她來荊州道觀抄經呢。
好在李泌也隻是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他笑道:“公主若有心儀人選,某可代為推薦其為下任玉溪縣令。”
隨後李泌沉思片刻。
雖說他年紀還小,可已然是鐵板上釘釘的下一輩遼東李氏家主了。
這位壽安公主年雖幼,卻天資不凡,如此倒不如順水推舟送個人情。
先有武皇,後有太平公主,就算是當今不如前輩的玉真公主也有舉薦人才之權,李唐皇室的女人最終能走到什麼地步,誰也不敢輕視……
“若公主有多位人才備選,附近幾個縣的縣令之職,遼東李氏也願為公主周旋。”
李泌覺得賣個人情結個善緣也不錯。
雖說是周旋,可有遼東李氏幫扶,加上張九齡任如今的荊州刺史,李泌敢說這話已經是十拿九穩。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李長安估摸了一下,覺得李泌雖然走了,但是實際地盤擴大了幾倍,利大於弊,彆欣然接受了。
三日後,李泌辭官,並推舉漳縣縣尉寧成為新任玉溪縣令。
秋風颯颯,李泌騎著白馬走在玉溪縣外的小道上,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下仆。
李泌抬眼看著天空,遼闊澄澈,一望無際,他深吸一口氣,微涼的空氣穿過鼻翼直入肺腑,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你們先回家,這一年並不必來找我了。”李泌扭頭吩咐道。
“怎能如此,郎君一人在外若是遇到歹人……”李泌身後的家仆急切開口。
“尋常歹人奈何不了我,我亦從小習劍。”李泌淡淡道,“無需多言。”
二人雖不放心,可主子既然開口,便沒有他們再多勸的份。自家小郎君一向堅持己見,連自家郎君都無法改變他的心意,更彆說他們兩個家仆了。
無奈之下,二人隻能看著李泌一人騎馬離開。
已經入秋,鋪在地上的枯枝敗葉仿佛燃燒的火焰一樣。
李泌騎著馬走過,他的脊梁挺得筆直,白色的馬蹄仿佛在踏火前行……
稻田終於開始收割了。
李長安直接搬到了裴素彆業中,眼巴巴地蹲在稻田邊上看著佃戶收割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