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挺之:“……”
家仆:“……”
壽安公主,您怎麼什麼錢都賺啊?
這片空地上一共隻有輛馬車,不遠處一個半大小子站在樹蔭下,身邊還插著一麵寫著“姚村公共馬車憑證署”的大旗。
這應當就是王大家兒子所說的賣票人趙二狗了。
沒想到竟然是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半大小子。
“老夫想去洛陽城,該如何去啊?”嚴挺之走到大旗旁,捋著胡須笑問。
趙二狗很熱情,他滿臉笑容:“老丈要想去洛陽城得先去縣上,咱們村子裡沒有直達州府的馬車,您可以先坐馬車去汝陽縣城或者伊川縣城,而後在縣上再坐馬車前往州府。從姚村到汝陽縣城,車票文錢一人,從汝陽縣城到洛陽,車票六文錢一人。咱們這馬車半日一趟,老丈先休息一陣,再過半個時辰就到點出發了。”
“倒是方便。”嚴挺之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嚴挺之自己沒窮過,他能讀得起書,參加的了科舉,家中條件已經是不錯了。可嚴挺之卻也知曉尋常百姓到州府有多麻煩,他曾到友人彆業中做客,去的時候好好的打算回長安城的時候馬卻生了病……他折騰了近半月才終於趕回了長安。
如今這洛陽的公共馬車倒是方便,一環扣一環。
趙二狗有榮同焉挺起了胸膛:“可不,先前想到縣城一趟可難哩,還得搭人情借旁人家的驢車……現在文錢就能去一趟縣城,這都是李娘子的恩德。”
嚴挺之也不知道這前麵一大串話跟最後那半句“李娘子的恩德”有什麼聯係。
他笑笑,心下卻品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李娘子、壽安,這兩個名字他單單這半日就聽到了不下五次,甚至他的心情都從一開始聽到看到這兩個名字的驚訝到了如今的熟視無睹。
汝陽縣好像處處都被打上了李長安的記號。
汝陽縣甚至不是受李長安影響最深的地方,嚴挺之敢肯定伊川縣這樣的情況肯定更加明顯。
難怪他的老友如此看好這位壽安公主,這位壽安公主圖謀甚大啊。
嚴挺之坐在樹蔭下的長凳上,等著半個時辰後坐馬車。
他在這乾坐著無聊,眼睛便四處亂看,一瞧便正好瞧到了趙二狗手中正抱著一本書在那皺著眉頭看。
嚴挺之來了興趣,走到趙二狗身後。
“你識字?”
趙二狗正愁著書上的字不會念,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將他嚇了一跳,他一扭頭看到是嚴挺之這才鬆了口氣。
聽清嚴挺之問了什麼後他臉一紅,有些羞恥:“我隻認識不到百個字。”
他學習在班裡倒數,一說還有些羞恥。
“百個字不少了。”嚴挺之笑笑。
“我看你年紀不大,又讀得起書,想必家中也不算窮,為何會頂著這毒辣的太陽在這賣票?”
趙二狗冷淡看了嚴挺之一眼:“我沒爹沒娘,也沒家,學堂安排我在這賣票勤工儉學。”
嚴挺之一怔,失語片刻。
他以為趙二狗識字,至少也得是個良家子。
沒想到竟然是孤兒。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趙二狗把已經破破爛爛的書往懷裡一塞,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另一邊招呼人,手裡還拿著一個小鑼敲的梆梆響。
“——到時辰了,往汝陽縣去的人上馬車吧。”
從另一棵樹的陰涼下麵走出了一對夫妻,嚴挺之二人也跟著走向了最左邊的那輛馬車。
走進細看,那拉車的牲畜卻不是馬而是兩隻騾子。
嚴挺之挑了挑眉,扭頭對家仆笑道:“馬車非馬,原來竟是輛騾車。”
“馬太貴了,咱們這用不起,等你到了縣裡,就能看到馬拉的馬車了。”一旁正在數人數的趙二狗聽到嚴挺之的話臉一紅,解釋道。
將所有人都安排上馬車後,趙二狗對著坐在馬車外沿上趕車的車夫喊了一聲。
“二娘,人齊了,你下去吧,這趟我趕。”
嚴挺之這才發現他一直以為是個男子的車夫,竟然是一個女郎。
隻是鄉下百姓風吹日曬,加上她與趙二狗穿的衣服一樣,所以嚴挺之乍一看才沒認出竟是女郎。
這一個名叫二娘的女郎跳下了車沿,將手中的馬鞭扔給了趙二狗,趙二狗則將手中計票的竹板盒子扔給了二娘。
趙二狗坐在馬車沿上開始驅趕著騾子往外走。
車廂內一共隻有四個人,那對夫婦坐在一邊竊竊私語,嚴挺之也不好跟家仆竊竊私語,乾脆就跟坐在車沿上的趙二狗搭話。
“老夫不知曉戳到了你的傷心事。”
趙二狗看著前麵的路,撇撇嘴:“沒事,反正村裡的人都知道我打小沒爹沒娘,也不多你一個。”
“而且我現在挺好的,壽安學堂管吃管住,還教我認字讀書呢。等明年,我認全了字就去當木匠學徒,學上一年半載的手藝便能進壽安家具廠當木匠。李娘子人好,養著我們這些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呢。”
嚴挺之眨眨眼:“李娘子還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