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日萬!】(1 / 2)

李昭昭在周家的身份很尷尬。

正常來說,作為女性,在現在很多人眼中她應該才算是吃虧者,但事實上來講,最倒黴的那個反而是周二恒。

偏偏周二恒也的確厲害,周淮升結婚小半年了,俞愛寶都沒懷孕,他倆沒有刻意要孩子,也沒有為此避孕,帶著有沒有都可以的念頭。

然而周二恒和李昭昭才那麼烏龍的一次,李昭昭就懷上了,並且無論怎麼乾活生病,這孩子都不會掉,除非是被他人惡意下藥打掉。

俞愛寶想說,真不愧是古早文男女主麼。

身世淒慘,相遇也那麼抓馬狗血,不是男強女,就是女強男。

還能一發入魂。

一晚上過去,周家人對李昭昭的態度都有了變化。

自認為被挑撥且被陰陽了的周母從昨晚上吃飯就開始說話帶刺;

周小果昨晚上沒吃到肉,麵帶菜色;

周淮升又心疼周二,又沒法對一個剛成年的女孩子,尤其還是個懷孕的女孩子發火,隻能沉默不說話;

周美美是這裡麵臉色最差的那個,昨晚她和李昭昭一起睡,晚上睡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到這個新嫂子的肚子,本以為除此之外應該沒有太大問題,沒想到一整晚,她幾乎沒睡一個整覺。

困,特彆困。

李昭昭她晚上竟然打呼,還睡得四仰八叉!

這是周美美從沒在周大美身上見識過的睡相,要說打呼,全家隻有周母打,但聲音比正常說話聲要略低一些,一般打呼到半夜也就停下來,提前睡著就沒問題。

然而,李昭昭的打呼聲,特彆像是在高聲和人喊話,還是在周美美耳邊,高一陣低一陣,每每周美美睡著,都會被驚醒,崩潰換個方向,頭對腳的睡,結果李昭昭睡相太差,把周美美一腳給蹬到了牆壁上。

周美美被一隻大腳頂在牆壁上後就醒了,傻看了半天,難以相信一個剛成年一年的女性,力量竟然有如此大,拍了好半天,李昭昭迷迷糊糊翻個身,周美美才從牆上下來。

於是,周美美受不了,跑到隔壁外婆和弟弟睡的房間,暫時擠了一晚上。

前麵說過,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糟糕,一牆之隔的隔壁也能很清楚聽到李昭昭的如雷鼾聲。隻不過到底隔了一層牆,周母和周小果的睡眠質量優秀,一直打雷都驚不醒的那種,隻覺得睡覺時耳邊一直吵的厲害,但也沒醒來過,因此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

李昭昭又特彆勤快,天不亮就醒了,幾乎是和周淮升同時出來。

李昭昭拘謹又高興的跟公公打招呼,婆家竟然有跟自己一樣勤快的人,高興!

周淮升略帶疏離冷漠的點點頭,沒吭聲。

這是周淮升能做到最極限的不禮貌。

然而李昭昭也是看不懂眼色的人,見準公公跟自己點頭,又高興了。

準公婆好像都挺好脾氣,就是奶奶老繃著一張臉,看起來像是會打孫媳婦的樣子。

這麼看起來(),全家麵色最正常的⒖()_[((),反而是俞愛寶。

俞愛寶擅長調節自己的心態,自從發現真正相處後,李昭昭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那是一點兒也不一樣,在重男輕女的生活環境裡被娘家洗腦過度,自我矮化。

於是在有限的認知裡,會自說自話,讓周圍人感到窒息和崩潰。

她甚至不認為她強周二恒有什麼錯。

在他們村裡,她周邊看到的一切都給了她一種錯誤而扭曲的認知——

女孩被拐賣很正常;

女孩挨罵乾活還沒飯吃很正常;

玉米地裡傳來古怪的晃動和聲音很正常;

家裡沒錢,女孩子被拿去換親正常;

沒做錯事也有可能會被捆綁起來用棍子抽……當然,這也正常。

在她小小的認知世界中,女性在這方麵就是吃虧的,男性反而是享受得利的一方,因此,在她看來,女強男不叫QJ。

在女性角度,這叫白給。

在男性角度,這叫占便宜。

她有什麼錯呢?

李昭昭不明白,沒人告訴過她,她甚至委屈,就像是一個已經非常饑餓的人走在路上,你非要拎著一隻雞在她麵前晃,她都已經強忍著誘惑拒絕好幾次了,那人不僅聽不懂,往自己嘴邊撲不說,還把自己給壓倒了。

終於,她餓得理智潰散,直接拔毛吃掉,剛剛還送的厲害的雞又開始掙紮表達不願。

乾啥呢乾啥呢!

俞愛寶對周二恒的一些行為也很難理解,他即使有點肌肉和力量,也不代表他能抱著一個身材高挑,看起來又不清瘦的女性跑幾公裡。

當時周二恒是出於什麼心理,才會想到要公主抱?

但凡攙扶或背著人,也不至於把人壓倒,讓李昭昭以為他自己願意。

不過說到底,李昭昭這思想過於危險,要不是原文中說過,李昭昭是因為不希望自己生的孩子被‘借’出去,也不希望如果生的是個女孩,會再次挨家裡的打,吃她吃過的苦,這才毫不猶豫逃跑,否則俞愛寶壓根不會有將她接過來的念頭。

當然,現在這個念頭已經開始動搖。

因為俞愛寶發現了一個問題。

不管日後她這個想法是否會被自己給扭轉過來,李昭昭都不是一個適合待在家裡,當個家庭主婦的人。

李昭昭是個非常矛盾的人。

你說她被洗腦了吧,她能保持情緒向上,不陰鬱、不懦弱,她能清醒的認知到自己家裡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是在吃苦,不願意日後生出來的孩子跟著一起吃苦。

你說她沒被洗腦吧,她對娘家人愚孝,她自我矮化,自說自話,思想封建而扭曲。

看看周家人一大早那沒精打采的表情,在看看桌上那清湯寡水的稀粥,以及一小碟鹹菜。

也不知道這麼小一碟鹹菜,每人能不能分到兩筷子。

俞愛寶深呼吸一口氣:“昭昭,家裡不缺這個錢,大家

() 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吃這麼點沒辦法集中精力學習工作,日後多做點吧。”()

她想了想,又改口:算了,你懷著孕呢,下次做飯的事情交給奶奶,等以後家裡寬敞了,咱請個保姆,你就安安心心養胎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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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立刻放下筷子接話:“今早上我就說我來,她不聽,我說飯不夠,她也不聽,現在大家都得硬著頭皮餓肚子,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小姑娘家家的,做不端正。”

俞愛寶:“……”

李昭昭原本還想反駁,但見周母冷下臉,不敢說話了,更茫然不解。

她這麼做,大家即使不誇她,也不該不滿意呀。

俞愛寶端坐片刻,說道:“昭昭,你的前雇主姚女士家裡是個什麼狀況,也這麼吃嗎?”

李昭昭搖頭:“那肯定不能,她可有錢了,不差這點。”

俞愛寶試圖讓她理解:“咱家情況雖然沒有姚女士那麼強,但也不窮,不至於耗費大家的身體健康來節省這點錢。”

李昭昭卻沒法明白,很簡單——

她左右看看這個家裡的情況,不說家徒四壁吧,東西都挺滿當,就是牆壁斑駁,空間狹小,穿的也一般,睡覺比她在鄉下娘家還擠,俞愛寶這話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周母現在對她的意見很大,見她還看不起自家,頓時急了,吃完飯沒搶過刷碗,隻能先把桌子擦了,然後趁著俞愛寶出門還沒離開前,著急的拽著兒媳婦壓低聲音小聲說道:“瓜妹啊,你看房子那事兒一定要緊著點兒,看的房子彆太小太破了,比咱家就大個十平方那沒什麼意思,最少要大二十平方的那種啊!”

這下好了,周母被刺激瘋了。

九成的租房意願,現成變成了十成。

還主動提出,最少比自家大二十平米。

俞愛寶滿意點頭:“這個我會看著點兒,媽這兩天沒事情,傍晚就去送美美和小狗放學吧,正好我下午沒課的時候可以去看看房子,看完就能直接回來。早點看完,早點住進去。”

周母眼睛一亮:“成!”

然後腰杆筆直,帶著一臉‘我是富有高貴的城裡人’的惡毒炮灰表情,雄赳赳氣昂昂往堂屋走。

一路上,周美美沒精打采的抱著她的腰,臉靠在她背上,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她的不開心。

“怎麼了?”

四個‘娃’裡,俞愛寶對周美美算是最有耐心的。

周美美不吭聲。

辛辛苦苦緊貼著姐姐坐的周小果說道:“周美美不開心,她不喜歡那個大肚婆!”

俞愛寶也沒停下來,頭也沒回,微笑:“周小狗,彆逼我把你送回家去。”

周小果打了個寒噤,他愛學習,他不想請假輟學!

“你聽錯了,我說她不喜歡李昭昭!”

俞愛寶問:“是嗎,美美?”

周美美用側臉貼著她的背,皺著眉頭想好久,才小聲說道:“可是她好可憐,我不喜歡她,她會

() 不會很難過。”

俞愛寶:“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個人情緒,隻要不傷害到彆人,就沒關係。美美,你可以不喜歡李昭昭,但你需要清楚,自己是因為什麼原因而不喜歡她,你可以看到她的缺點,但不能隻看她的缺點。”

周美美糾結:“舅媽,我不懂。”

“沒有一個人是真正一無是處的,美美,你過去自卑、敏感、孤僻,自我否定,遇事習慣性逃避,不敢反抗,你厭惡那時候的自己,你認為這樣的你沒用,是個廢物。”

周美美:“……”

也不用講的直白,周小果在身後豎著耳朵聽,周美美尷尬的腳趾差點摳穿涼鞋。

“可是,美美,我說過,沒有一個人是真正一無是處的。高敏感,意味著你心思細膩,你對他人的情感、對生活上的細節,以及對周圍環境的感知有著強大的洞察力。你的內心擁有非常豐富的想象力和創造力,擁有強烈的同理心,對自己的情緒和需求有清晰的認知,擁有出色的直覺,做事更加謹慎,並且,如果你願意,你能和其他人建立更深厚、親密的關係。”

周美美聽得目瞪口呆,舅媽口中擁有這麼多優點的人,真的是她嗎?

“你這種性格,放在合適的環境裡,能最大可能性的放大你的優勢。如果你有興趣,等暑假的時候,我帶你去少年宮看看,那裡有很多有意思的興趣班,你可以選擇學習繪畫、音樂、寫作、舞蹈、戲劇、書法、攝影、圍棋等等,這些都適合你。當然,最主要看你喜歡,喜歡什麼,就學習什麼,要是一個都不喜歡,那我們就一個都不選,等到日後你想學習了,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兩個孩子在身後目光呆滯,仿佛已經徜徉在少年宮裡精彩的小世界中。

也忘了剛才是因為什麼,才提起的這個話題。

“我和李昭昭接觸的時間不多,目前看不出來太多東西。或許你們看到了她很多缺點,她節儉到摳門,喜歡自說自話,聽不進彆人的,或許可能還有一些奇怪扭曲的認知,這種認知讓你們感到極度不適。”

那會兒在醫院裡,李昭昭被捂住嘴之前未儘的話語,其實周美美經過一個晚上已經隱約猜到了點什麼。說的嚴重點,她還覺得惡心和無法理解。

她更無法理解應該已經知道了內情,並且連著晚上和早上都被李昭昭撅了麵子的舅媽為什麼會這麼平靜。周美美認為,以舅媽這種不愛吃虧的性子,就算不將人趕出去,也會想辦法讓她安分些。

但沒有。

“舅媽,我不明白,你好像並不討厭她。”回到這個問題,周美美還是沒辦法理解,這樣的人真的很糟糕,儘管她同情李昭昭的遭遇,但並不能掩蓋她做過的事情。

錯了就是錯了。

不能因為她可憐而去同情她。

這是周美美自從敢於表達內心感受後,一點一點從俞愛寶身上學到的。

俞愛寶被小姑娘這天真的話給逗笑了。

不喜歡是有,她不喜歡的人挺多,不喜歡樓上

總是跑來跑去的鬨騰小孩兒,不喜歡開個小轎車沒半點功德,喜歡將水坑裡的水往自己身上濺的無良司機,不喜歡附近小賣鋪買東西總拿零錢換糖,說也不聽的店老板,不喜歡農貿市場裡那個買東西總是缺斤少兩的商販……

但要說討厭,目前來說沒有。

“‘討厭’所要求的情感投入程度較高,容易大量占據個人的私人生活。這會讓人將更多的時間花費在這種沒什麼意義的情緒上。除了帶來自我內耗、浪費大量時間、降低生活質量外,幾乎沒有任何益處。如果討厭一個人,就需要尋找方法將這種情緒釋放出來,徹底解決那個讓自己討厭的人,讓其不再出現在自己麵前,如此才能停止內耗。”

俞愛寶問:“美美,你想好要怎麼解決你內心這種情緒了嗎?”

周美美呆呆的看著舅媽的後背,她的後背單薄,看上去並沒有舅舅那麼高大強壯,但在這一刻,周美美卻認為,這樣的舅媽,比舅舅看起來更加偉岸和強大。

是的,‘討厭’有什麼用,隻會消耗自己的心力。

可是——

周小果不解:“可我們畢竟是人,人又怎麼可能掌控得了自己去討厭或者不討厭哪個人呢?”

俞愛寶說道:“其實很簡單,你首先要確定你自己‘討厭’的那個人,是她的某種行為讓你無法忍受,覺得她的行為無人性,甚至到了可以進局子的程度,並且這種行為已經對你造成了乾擾,那你必然是百分之百討厭這個人;如果沒到這種程度,那你討厭的或許就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的某種不恰當的行為。一旦日後她做了好事,對你有利,這種“討厭”或許就會消散。”

“我現在說的這些話,並不絕對,這僅僅是我個人的經驗之談。我並不想給你們灌輸這種絕對化的思想,隻是為你們開拓更多的思維路徑罷了。如果日後你們逐漸構建起自己的三觀,同樣可以來反駁我。”

俞愛寶思索一番,補充上了這段話。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恰當地引導孩子們的三觀,隻能竭儘所能地將自己所知所想告訴他們,以免他們一直局限在單一的認知當中。

否則,這又何嘗不是另一個李昭昭呢。

這段話對於孩子們來說還是無法理解,但不妨礙他們先記下來。

周小果吐槽:“可是李昭昭的不恰當行為不是某種,是某幾種,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啊!”

“那就在你們還沒看到這個人的全部時,不要去喜歡她,也不要去討厭她。你們的時間很寶貴,可以用來學習,可以用來發呆,可以用來玩耍,但唯獨用來內耗最沒有價值。”

像俞愛寶說的,光說‘討厭’有什麼用。

俞愛寶不喜歡為了這種事情浪費自己的時間。

這種事情,俞愛寶從來隻有兩種解決方式:要麼她消失,要麼對方消失。

所以,劉梅進去了。

李昭昭需要進去嗎?

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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