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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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熙山還是太虛山弟子的時候,也像明雪枝一樣,不苟言笑,一天到晚都在山頭上修煉。

天資聰穎、長相性格溫潤,所以他一直很受歡迎,不需要刻意結交朋友就有人湊上來,他隻要挑選合意的來往就好。

後來他和妹妹一同登上金丹才十幾歲,至今未有人超過他們的記錄。謝家兄妹一時風頭無兩,仙盟從未出過這麼一雙天才,看著那些登門禮,師尊都笑開了花,連朝廷得了消息都要請謝熙山去掛名一個國師。

套用一句俗世的詩句“一日看儘長安花”,對於那時春風得意的他們來說,每日迎來送往的人物比長安花還鮮妍,已經到了不以為奇的地步。人們對他包容到即便他完全不記得這些朋友的臉,也沒人會生他的氣。

元嬰之後,壽元增長,對比十幾歲的人生長度,他的時間可謂是無窮無儘。

這時候他的朋友漸漸固定,臉也記住了,偶爾會跟他們說兩句話,看到他們驚喜的神情,謝熙山總有些愧疚。下次,下次一定會記住他們的名字,回應他們的感情,然後一起出生入死,就像真正的朋友那樣。

但他總覺得還有時間,來日方長。藏書樓裡的功法是那麼多,那麼有意思,他沉浸在靈力的探索中,一抬頭天就黑了,再抬頭,天又亮了。

他的朋友少了一些。

但是沒關係,謝熙山從不缺朋友,甚至在很久之後才想起某個人不見了。

年少春衫薄,少年人的感情也像春風一樣飄忽不定。世間好玩的東西那麼多,他被吸引目光,流連其間,這套功法學膩了就換下一套,這個朋友不見了還有其他的。

他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直到想起來,最開始的那些人都不見了。

他試著尋找,那些人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遁入山林或者不再修煉。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他結識了一個小門派的長老,長老沒有徒弟也沒有親人,每日就是喝茶修煉,見謝熙山來了就手談一局。等他想起這個老人,門派的弟子往後山一指:“長老就葬在那裡,他留了一套棋具給你。”

他捧著那盤棋子,終於明白所謂少年薄情四字是什麼意思。並非天生涼薄,隻是這個世界過於五彩繽紛,少年人像貓兒撲蝶一樣,永遠不會膩味。驀然回首,已經找不到最開始的那隻蝴蝶了。

與此同時,謝潤川失蹤了,妹妹比他先一步跨入化神,全天下沒有她去不得的地方,他沉湎於故人離去,沒放在心上。

誰知謝潤川再回來就身染怪病。恰逢他升作太虛山長老,庶務繁多,沒有馬上過問。再問起,妹妹隻是淡淡一笑,糊弄過去了。同血至親尚有無法化解的隔閡,何況他人?而他的手足,終究有一天也會變成某個不相乾的他人。

世事紛至,吹亂了他案桌上的人生計劃。

他最想要的是時間,最無法承受的也是時間。

時間越短,他相識相知的朋友就越少,時間越長,他送走的朋友就越多。兩者拮抗,簡直是一個無法通融的悖論。

他像一葉沒有係繩的扁舟,飄蕩在海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當明雪枝晉級元嬰時,他的眼睛亮了。

他的錨點出現了。長了不說,至少明雪枝能活到一百來歲,這就夠了。

鏘地一聲,柳湍雨的匕首彆開謝熙山的長劍,甩出幾道尖銳瘴氣,謝熙山偏頭,被瘴氣削落一縷頭發,垂落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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