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坐起身,撐著身子爬向隔壁床鋪,挑開高高堆著的被子一角,就看到裡麵一個閉著眼睛的小孩,稀疏的頭發,黑黃的小臉,正閉著眼睛無聲的哭泣。
小孩子生的極其瘦弱,就連哭聲也是細細小小,不注意壓根就聽不見。
“作孽啊,這是要活生生氣死我啊,老天爺怎麼不降個雷把這些偷懶耍奸的都給劈死。”
院子裡宋老太尖利的罵聲傳來,隻看見被子的小孩嚇得一哆嗦,連呼吸都不敢了,隻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林溪。
林溪看的直想罵人,這都是什麼事。
伸手去安撫人,就摸到小孩子瘦伶伶的一截胳膊,她摸著對方手腕,這回她是真沒忍住罵了句臟話,這孩子是活生生給餓的。
院子裡聲音愈發尖利,林溪擰著眉頭開始梳理腦海中的記憶。
原身姐妹四個,床上躺著的是原身最小的妹妹,從小身子骨就弱,三歲多了,一直都是放在床上養著,原身上麵還有一個大姐,一個三妹,這具身子因為給宋寶春的衣服洗壞了,大秋天的被宋家幾個孩子推在水裡泡了大半天,回來就病了。
院子裡中氣十足罵人的是宋家最大的大家長,宋老太,他和宋老頭一輩子總共生了四兒一女,大兒子宋大伯和宋大嬸生個了三個兒子,二兒子宋二伯和宋二嬸一口氣生了5個兒子,老三也就林溪目前這房,是4個閨女,宋四伯家孩子最少,是一兒一女;除此以外,就是宋老太最寵愛的心肝寶貝閨女,宋寶春。
這一家子二十多口人!
人多就是是非口舌多,更何況頂頭當爹娘的又一碗水端不平,小閨女不說,那是宋老太老蚌生珠盼來的寶貝,上麵又是4個哥哥,說句不誇張的,那真是全家都當寶貝供著,就是前幾年鬨饑荒,全家餓的吃草皮,小姑娘還養的白白淨淨的。
宋大伯家的是要養老的,老二家會鑽營,連著娶得媳婦也是,最小的宋四又是個嘴甜會偷懶的高手。
就宋父這個上不夠穩重,下不夠圓滑的老實人夾在中間,加上又生了一堆閨女,天天被宋老太指著鼻子罵“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死了連個摔盆的都沒有。”
所謂,敲寡婦門,挖絕戶墳,吃月子奶,欺老實人。
宋父四條裡麵占了兩條,可不被逮著欺負,外人先不說,反正一個宋家從上到下,連小輩的侄子侄女都敢指使宋母做事,更不要說宋家姐妹幾個,那真是一年到頭忙得腳不沾地團團轉。
“娘,寶春早上頭疼說想吃豆腐,我去三大娘家換豆腐去了。”宋二嫂表情訕訕的從屋裡跑出來。
宋寶春就是宋老太的心尖尖,但凡涉及到宋寶春那事情就不一樣了,不過,宋二嬸嘴一撇,還是禍水東引道,“我臨走前和二丫說了讓把豬喂了,這老半天沒見到人,也不知道人起了沒有。”
反正三房背鍋慣了,宋老太的火不發出來回頭遭罪的還是自己。
果然,宋老太一聽,立馬怒氣衝天,拿起院子裡的掃把,一腳踹開了三房破破爛爛的木門。
“好啊,老婆子辛辛苦苦在外麵下地,還有人在家裝千金大小姐呢!”
還在努力梳理記憶的林溪一愣,就看到宋老太揮著掃把劈頭蓋臉的就砸過來,“你個賠錢貨,吃老娘的,喝老娘的,天都亮了還不起來乾活,我讓你偷懶,我讓你不乾活!你還敢躲,看我打不死你!”
“我還在生病,剛醒,根本沒聽到二嬸說什麼喂豬!”林溪上輩子那麼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這麼蠻不講理的人,她一邊躲一邊揚著聲解釋,可氣上頭的老太太根本不聽。
一把掃院子的大竹掃把被劉老太舞的密不透風,林溪舉著胳膊左右躲閃,可床上就這麼大地方,根本躲無可躲,鋒利的竹枝子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而且這具身子太弱了,她眼前陣陣發暈,靠著牆壁,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
“奶,彆打了,彆打了,二丫生病還沒好呢。”大門外的大丫衝了進來,撲倒林溪身上替她擋住宋老太的打罵,她不敢反抗劉老太,就隻好緊緊抱住林溪,一邊挨打,一邊哭喊著,“奶,彆打了,彆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