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嬸知道,宋老太說的可不是氣話,她管著家裡糧食,說不讓誰吃飯,就是不讓誰吃飯。
“三弟,廚房水缸裡沒水了?”
“哎,我去挑水。”
“這三丫頭洗了衣服怎麼不搭起來?”宋大嬸抱怨道。
“我去我去。”宋大丫飛快的抱起盆,朝門口擔憂的看了一眼。
林溪掐著手心隔靜靜的躺在床上,眼睜睜看著三房被宋家人使喚的團團轉,她現在什麼也不能做,或者說什麼也做不了。
憤怒麼,憤怒的,可是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就她這具身體,連吵架都撐不了一個來回,更何況宋老太毫不在意她們這些小打小鬨的無能反抗,她甚至根本就不在意她們這些孫女的死活。
這具身子的原身其實還有一個妹妹的,隻不過,前兩年病死了。
說病死,其實不準確,還有餓的。
上灣大隊,窮,但更窮的是思想。
封建,愚昧,重男輕女,專製大家長。
這在宋家體現的更為淋漓儘致。
前幾來年歲不好,饑荒,旱災,水災,很多人家都吃不飽飯,一度挖草皮啃樹葉,大人都撐不下去,何況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女孩子。
這時候的女孩子不值錢,尤其宋家,對於宋老太來說死了一個女娃子還不如死一頭豬來的難過,不,說豬都貴重了,連一隻雞都不如,畢竟這時候的雞號稱“雞屁股銀行”,每一個雞蛋都是家庭針頭線腦火柴食鹽的重要收入來源,宋家曾經丟了一隻雞,宋老太站在村頭硬是不停歇的罵了一天一夜,而死了一個孫女,連句傷心話都沒有。
至於鬨?
尤記得宋父宋母當時也鬨了,可宋老太比他們鬨騰的更厲害,她躺在大隊長家門口,恨不得敲鑼打鼓的撕扯,她不要臉麵,也不在意大隊裡的風言風語。
她就一塊天不怕地不怕蠻不講理的滾刀肉,連大隊長都拿她沒辦法。
三丫機靈,當時看鬨的厲害,就去公社舉報,可民兵過來的時候,宋老太扯著衣服就往人獵槍口上撞。
這年月大家都吃糠咽菜,大人都有熬不過去的,死個小丫頭算什麼稀奇事,更何況是一個從生下來就病歪歪的女娃子。
這事後來就這麼稀裡糊塗了過去了,但是經此一事,宋老太對三房也更厭惡了,上行下效,宋家其餘人更是毫不客氣的支使三房幾人。
“大丫,抱小丫出來吃飯了。”院子裡宋母出了廚房,對著大丫低聲道。
宋老太之前說了,吃個飯還要人三催四請,那就彆吃了,之前大丫姐妹幾個老是因為到飯點還在忙活,為此不知道餓了多少回。
二丫病著,三丫今天也不能吃飯,宋母心底著急,要是大丫小丫也錯過飯點,她和宋父就是再省著也分不出來多少。
大丫風風火火的進來,隻來得及對林溪說一句好好躺著彆見風又抱著小丫風風火火的出去,生怕晚了一會兒,宋老太又挑茬。
屋子裡靜了下來,林溪躺在床上慢慢思索,目前這局麵該怎麼破。
既然連孫女的命都不在乎,那就必須得一擊即中,不然但凡給了宋老太胡攪蠻纏的機會,就隻會給這個岌岌可危的小家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