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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四平八穩地退出去,沒有守在門口,他要將王二收押,再帶著仵作去窩棚區走一趟。
庭院裡僻靜無聲,隻有自己的腳步聲噠噠作響,他想到衙署外故作離開又折返回來的女匪對他說:“對了,那位老者的棺材錢要從你們大人的小金庫裡扣,提前跟你打聲招呼。”
朦朧的晦暗中,他嘴角無意牽動了下,“這次有腦子了。”
戴承的書房不算大,一套書桌椅背後砌了一麵多寶閣,兩側置著曲水花瓶架,麵前一片空地夠站兩個人。
確定四周無人後,他起身從多寶閣角落中拿起一個不起眼的榆木小匣,黃燦燦、亮閃閃的金光映入眼眸,整整三枚金餅,他拿出一塊咧嘴狠狠地咬下去,留下一排牙印,林越舟都覺得這金餅臭了。
他心滿意足地合上匣子,照常轉動桌上栽著無根蓮的汝窯筆洗,身後多寶閣自中緩緩裂開一條縫……
不過片刻,戴承從裡而出,再次轉動筆洗,多寶閣恢複如初,任誰也看不出其中異象。
等夜深了,呼嚕聲在隔壁響起,林越舟摸索著跳下屋簷,斜身進了書房,吹燃火折子,轉動筆洗。
進去後有一條通往地下的拐角階梯,戴承的小金庫就建在地下,和書房差不多大,零零散散地快堆滿了,成箱成箱的金帛珠玉堆疊在一起,空氣滯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儘管不是第一次見這金庫,林越舟還是感到心頭一顫:這得換多少糧食啊。
她算不過來。
隻能從邊角裡摳出幾錠銀子帶走——這些連戴承自己或許都遺忘了的銀子。
***
卯時將儘,岐州四處仿佛山間巨獸蘇醒,叮鈴鋃鐺地充斥著人聲和響動。
石大手裡握著兩個肉燒餅,一口咬下,吱吱的油光往外冒,肉香四溢,公子不要,他便一人獨享兩個,胸前的黑色短打勁衣上沾了兩滴不太明顯的油光。
石大脫下長袍,換上勁衣,感覺自在多了。反正扮書生也不像,不如做個能吃能打的書童。
“這州城裡是要比縣城熱鬨些。”
“嗯。”時安早上洗了頭,還未全乾,隻是半紮著,一半的頭發披散在肩頭,行人看了還以為是哪家的閒散書生遊街玩來了,“過兩天會更熱鬨。”
他左瞧瞧,右望望,看似不經意,心裡默默念叨:胭脂鋪子、布莊、蜜餞鋪、茶肆、酒樓、鹽行......
看到鹽行,眼神多停留了片刻,繼而收回。岐州山脈環亙,川流環曲,多鹽井,盛產井鹽,城中富庶鹽商不少,而鹽井周圍不過數寸,若是想要掩藏,容易至極。
時安看得專心,腳下突然一絆,滯住了。
“哥哥行行好吧,給兩個銅板,我和弟弟三天沒吃過東西了,哥哥你善人有善報,以後一定能在那黃榜上。”
他垂首一看,一個半大的男孩扯住他的袍子,似是注意到不小心留下的臟手印,又在上麵撲棱兩下,想要擦去。
“沒事。”時安俯身摸了摸他的頭,銳利的眉眼在彎腰一瞬變得溫柔如水,“和弟弟沒吃飯是不是?”
“石大?”
石大看這孩子怪可憐見的,正在懷裡摸銀子呢,被公子一點名,先把手上還沒吃過的肉餅遞了過去,緊接著又遞了幾兩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