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小事一樁。”
沈菡叫他把東西送過來給紫裳，也不必隨著儀仗回去了，她直接帶回去得了。
胤俄準備的東西也不多，就兩個箱子，小的那個裝著胤俄這些日子給僖貴妃寫的信，厚厚的一摞。
另一箱是胤俄出園子去京裡轉悠，在街上看到的好吃好玩的。
沈菡清點了一下，裡麵最顯眼的是麵人張做的一整套十二生肖的麵人，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紫裳看見了：“咦？這個手藝？是不是和咱們屋裡那套是一個師傅做的？”
之前皇上從外麵給主子捎回來一套，就在清溪書屋的箱子裡收著呢。
沈菡點頭：“應該是，皇上說麵人張的手藝在京裡名氣很大，捏麵人就沒有能捏過他的，看這個精巧程度，除了他也沒人能捏出來了。”
之前沈菡突然萌生出了想去京城逛逛的想法，但她自己也知道皇後出門有多費勁，多危險，根本不可能，所以連提都沒和玄燁提。
但她不是個能藏住事兒的人，一有心事很容易就能被看出來。
玄燁多了解她啊，一看晚膳她吃得不香，平日最愛吃的菜都沒用幾口，當即就明白這是有事兒了。
“怎麼了，吃這麼少？”
沈菡沒精打采地往荷葉餅裡卷烤鴨和蔥絲：“沒什麼，吃多了怕胖。”
年紀漸長，新陳代謝減慢了麼，晚上還是得少吃，烤鴨雖香，吃兩口也就得了。
玄燁瞧她，沈菡眨眨眼，卸了氣：“也沒什麼啦.......”就是有點兒想出去玩，覺得憋得慌。
也是她現在心大了，以往剛穿過來的時候，能活下來就已經很知足了，哪裡還敢奢求出宮走走這種美事？
現在有了暢春園這麼好的地方住還不知足，竟然開始幻想走南闖北，見識一下古代的風俗民情了。
沈菡看玄燁沉思，好像是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連忙擺擺手：“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彆往心裡去，這事兒麻煩得很，現在這個時節，還是少生些是非更好。”
玄燁當時沒說什麼，不過第二天晚上回來，叫人給沈菡抬上來一箱子雜七雜八的東西：“看看喜歡嗎，都是現在京裡頭時興的小玩意。”
沈菡打開箱子——裡麵裝得滿滿當當的。
有裝在匣子裡用糯米紙裹著的糖人兒和糖畫兒。
玄燁道：“糖人兒你看個稀罕就行了，你要是想吃，可以嘗嘗糖畫兒。”
箱子裡還有不少吃的，有京城裡十分有名的瑞和軒點心鋪子的點心，驢打滾、杏仁酥、豌豆黃、牛舌餅、綠豆糕......林林總總，包了好些樣兒。
“這都是朕叫人看著他們現做的，安全上是沒問題，不過這家雖然在京裡名氣挺大，但朕覺著滋味和禦膳房的點心還是沒法比。”
那是自然的。
沈菡嘗了嘗，這家的點心用料是很足的，給皇上做，用的肯定也是店裡最好的東西。
但對於已經吃了二十年禦膳房，味覺被養刁了的沈菡來說，這個味道其實是比較粗糲樸素的。
不管是手藝還是餡料的複雜細膩程度，都沒法和宮裡的點心相提並論。而且她覺得這點心一定加了不少糖，吃著甚至有點兒齁嗓子。
玄燁點頭：“不錯，正是因為這家舍得下糖下料，所以這家點心才在京裡賣得最好最貴。”
這也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糖這個東西對現在的普通老百姓來說是個實打實的奢侈品。
現代的小孩子在種類繁多的零食轟炸下，可能都不稀罕純糖果的味道了，但對現在的人來說，可能一輩子都不舍得花錢嘗一嘗這些甜蜜的食物。
所以賣得最好的點心不是手藝最精道的，也不是花樣最精致的，是加糖最多的。
包括玄燁叫人從街上買回來的糖葫蘆，就是最基礎最簡單的款式，山楂看起來也並不太飽滿圓潤，但外麵裹了厚厚的一層糖漿，看起來更像葫蘆糖，而不是糖葫蘆。
沈菡把這些吃的放下：“等會兒雅麗奇和小十一回來，也給他們嘗嘗。”
“嗯，不過不能叫十一吃太多，壞牙。”
除了點心吃食，這個大箱子裡還有很多形形色色的小玩意。
首飾、風箏、花燈、剪紙，還有幾個看起來很簡陋的草編玩具。
沈菡拿起一根簪子打量——木製的杆，也看不出是什麼木頭，頂部用碎銀子融出了一朵五瓣海棠花。
玄燁道京裡其實也有不錯的首飾，但那都是金銀店鋪裡的：“朕想著你是想見見街麵上百姓的事，就沒叫人往那去，而是從東城的廟會上買了幾個回來。”
金銀店裡的首飾再好，也比不過宮裡內造的，買那個也沒必要。
“這就挺好的。”
沈菡把裡麵的幾盒首飾揀出來，一一試戴過後，打開桌上的妝匣把這些東西悉心收好——木簪子、銀耳墜、細細的銀鐲子和銀手鏈、銀戒指，還有兩把寫刻著長命百歲的小銀鎖。
“小銀鎖回頭給十一一把，另一把......等胤禛媳婦兒生了孩子，給孩子帶著吧。”
林林總總都看完，最後才看到了裝在一個長條形箱子中的一整套麵人兒，捏得活靈活現、惟妙惟肖。
“是京裡一個叫麵人張的老師傅捏的，據說他們家好幾代都乾這個......”
這套一看就是玄燁專門叫人按照她的喜好捏的，既不是戲曲人物，也不是常見的神仙鬼怪，而是一套很可愛的小動物。
裡麵有兩隻小貓咪，是照著花花和朵朵捏的，還有墨喜和如意，甚至還捏了胤祥養的那隻鷹。
剩下的像小鬆鼠、小兔子、暢春園裡的白天鵝、鴛鴦、孔雀、小鹿等等，應有儘有，而且都是一對的。
沈菡捧著兩隻精致漂亮，一綠一白的孔雀麵人愛不釋手：“捏得真像啊......”
這些東西都不值什麼錢，比起玄燁早年一箱箱抬到她屋裡的首飾、布匹，各種價值千金的擺設家具，這一箱子東西可能都沒有她的一根頭釵貴。
但沈菡的心情卻瞬間如雨後初晴的天空大地，從內而外散發出清新暢快。
臨睡之前，玄燁摟著沈菡輕聲安慰：“現在還不合適，等將來朕閒了，一定帶你出去走一走。”
“嗯。”
沈菡伸手摟住他的腰，像平常一樣，把頭靠在他的臂彎中閉上眼睛：“好。”
*
沈菡清點完胤俄給僖貴妃的這一箱東西，覺得好像和自己得的差不多，不知是不是他最近也上街溜達去了。
僖貴妃收到皇後的問候，竟然親自從永壽宮過來了。
沈菡上下打量她，看著氣色是比之前好多了，臉上有點兒血色了，人也沒有之前那麼消瘦，精氣神也好了不少。
僖貴妃聽皇後垂詢，笑道：“我這人心寬，不愛往心裡攢事兒。太醫說病人心事少，吃得好睡得好，身體恢複起來就快些。”
沈菡聞言卻愣了一下，僖貴妃這話......好像是知道了什麼。
不過聽這話音，又像是在和她表態，即便知道了背後的事情，她也會當做不知道？
沈菡點頭：“是，心寬好，什麼都比不得自個兒的身體要緊。”
當做不知道才是對的。
兩人閒話了幾句，沈菡把胤俄的兩箱東西交給她：“胤俄真是有心了，我看他這是怕你悶在屋子裡無聊，特意到市麵上尋來的。”
僖貴妃打開看了看，臉上露出真切的開心來。她從箱子裡隨手拿出一樣小物件翻看，臉上帶著幾分感慨和沈菡回憶道：“這裡麵的東西好多我都不太認得，不過這個我記得。”
她手裡拿的是一個紙紮的小風車，手藝很簡陋，一看就是走街串巷的小攤販收來的東西，放在宮裡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稀罕。
“小時候我隨著姐姐和額娘上街逛廟會的時候見過這個，那時候覺得可有意思了，隻是額娘不許我買......”
之前胤俄在宮裡陪著她養病，她絮絮叨叨和這孩子說了好些在娘家時候的童年瑣事，沒想到這孩子都還記著。
......
送走僖貴妃，沈菡又安排人趕緊去其他宮裡轉一圈：“咱們明天就要回去了，去問問各宮主位，還有什麼事沒有？有就趕緊報上來。對了，去和八阿哥、三公主、四公主說一聲，明早辰正準時出發。”
也不知道園子裡怎麼樣了，小十一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現在天都涼了，湖邊風硬，可不能再叫他過去瞎轉悠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