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玄燁不介意此事, 但她既然要在他離京後，獨自執掌暢春園內務，權威是肯定要立起來的。
玄燁左思右想，他不過離開兩個月, 她也不是能力不足, 隻是欠了一點兒威勢，用他這個皇上的招牌給她補上就是。
他賞賜她的心腹侍女一個絕好的前程, 說白了就是為了扯虎皮做大旗, 讓園子裡的奴才都看看，皇上對‘德妃娘娘’究竟有多看重。
——所以都給朕放聰明點兒，老實待著！
玄燁對沈菡道：“底下那些管事的奴才仆婦都是人精。他們或許不害怕你, 暗地裡回打一些小心思, 但他們卻絕不敢挑釁朕。反正隻是一時的, 等朕回來後，你的手段夠不夠硬，也就無關緊要了。”
沈菡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不過兩個月, 你放心, 我撐得住。”
而且……若是“威重”這條路子始終走不通，走走“恩重”的路子也未嘗不是個辦法。
玄燁心道, 這兩個宮女得到的前程, 以後就是立在所有奴才眼前的標杆和盼頭，足以時刻提醒他們, 隻要對‘德主兒’儘忠, 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得到這樣的厚待。
若是以後上頭人有敢對她不忠的，不用她自己懲治；下麵等著來給她獻忠心的奴才，自然會湧上來撕碎他們……
不過玄燁沒跟沈菡解釋這麼多, 隻是道：“此事也是湊巧了，朕正好有幾個看好的年輕侍衛，家中根基淺薄，提拔起來怕他們底氣不足，撐不起架子。現在得了你的宮女，說出去也算是朕的親近之人，他們有了依仗，這事兒就好辦了。”
沈菡對這個不太明白，不過聽起來挺有道理的，那這算是雙贏吧？
玄燁：“這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隻管給這兩人收拾些好的陪嫁，到時候風風光光把她們嫁出去就行。”
沈菡點頭：“好。”
……
紫芙和青衿知道皇上許了她們如此大好前程後，自然是激動萬分。
兩人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能有這種好命，竟得以從包衣旗外嫁，得一有為夫婿。
對主子更是恨不能粉身相報！
沈菡的一應奴才知道後也很激動，這就是活生生的典範啊！
尤其是宮女們，做夢都希望能接下紫芙和青衿的位子，近身伺候主子。
沈菡這幾年位置越走越高，手下的人也越來越多，除了當初從南苑跟著她回來的，她都認識，其他人隻能算臉熟。
至於各人秉性，她真沒工夫挨個熟悉，宮女一向都是交給紫芙和青衿管著的。
紫芙掌著沈菡身邊的人事大權，對一乾宮女的為人心中有數，這麼多年安排人手從沒出過差錯。
青衿掌財務和實務，對每個人的本事，手底下的功夫，乾活是勤快麻利還是偷奸耍滑都了然於心。
沈菡的掌事宮女交接是大事，紫芙和青衿覺得主子如此厚待她們，她們必得優中選優，挑兩個最合適的給主子。
兩人幾番商量，最後推了兩個人出來。
紫芙：“青桔是當年從南苑跟出來的舊人，不過年紀小，今年隻有一十歲。家裡是正黃旗下的普通包衣人家，人口簡單，家世單薄。為人謹慎踏實，不是心機深沉之輩。”
自家主子自己知道，主子喜歡心思直白簡單些的，最煩心機深沉的人。
沈菡：“那她可讀過書，認字嗎？”
掌事大宮女的文化水平很重要，不認字很多活兒乾不了。
紫芙：“青桔在南苑時是不認字的，但自從跟著回宮，她不當值的時候一直在識字房跟著念書。”
她把青桔這幾年的功課拿來給主子看：“奴婢問過識字房的女先生，說她學得不錯，算賬的本事極好。”
沈菡翻看過後覺得這個人選不錯。
看字識人，書法的行滯、曲折，筆法的虛實，緊密，其實都是一個人本性的體現。
她跟著玄燁習書數年，聽他講過其中機竅。
這份功課雖筆法不算出彩，但結構嚴謹而不鬆散，筆壓輕重適度，可見其性格偏向篤實謹慎。
對宮女來說，這就可以了，況且在宮裡這個環境，能有這份上進心為實不易。
沈菡點頭：“這個人選還不錯，不過若是性格過於內向，恐壓服不住人。”
兩人也考慮過這一點，她們商量過後覺得以青桔的性格，她更適合接青衿手上的事，管理財務和內務。
至於紫芙的位置，她遞了另一個人的功課給沈菡：“紫裳是主子您封嬪之後，內務府分過來的小宮女，今年隻有十七歲，論年紀資曆是欠了些，不過她性子成熟，看起來倒比年紀大的宮女更穩重。”
而且年紀小些，以後能伺候主子的時間也更長。
沈菡算了算，若是從她封嬪算起，這資曆其實也可以了，隻比南苑那幾個晚一些。
她翻看紫裳的功課，大約明白了她們選她的理由——這姑娘的書法不太像宮裡教出來的，有些自己的風格在裡麵，看著挺硬氣的。
沈菡有些好奇：“她家裡是什麼情況？”
這是紫芙正在猶豫的一點：“她家是鑲黃旗下的包衣，據她自己說是罪眷發配入旗……”
沈菡一皺眉，不過這個也不算什麼太大的瑕疵，包衣旗的構成本就複雜，各家往上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來曆，罪眷發配入旗之家有的是。
沈菡：“有沒有什麼其他牽扯？”
紫芙搖頭：“主子放心，並無其他牽扯，她阿瑪原隻是個低階小官，家族人口簡單，且聯係甚少，如今京中隻餘其一家。”
紫芙提起這個背景略有不妥的人選，主要還是因為這個姑娘的個人資質，在一眾資曆足夠的宮女中確實更好。
沈菡也明白，隨著她越走越高，她身邊的掌事大宮女必得是個心性堅定，能撐住事的人。
紫芙和青衿能掌住大局這麼多年，能力尚可隻是一方麵，更多還是憑著和她多年的情分，資曆最深，方才地位穩固。
但之後接班的人就不一樣了，如果自己手腕不夠強，心性不堅韌，光是下麵人的眼紅都夠她們喝一壺。
沈菡：“那就先讓她們兩個試試吧。”
沈菡覺得自己手下的人事也需要理一理，應該有個合理的晉升梯隊。不然每次掌事宮女一走，她就要臨時選人，新人她自己還不太了解，十分耽誤事。
沈菡對紫芙道：“你和青衿商量著，把咱們院裡宮女的名冊理一理，各人的家世來曆、脾氣秉性、技能本事，都寫清楚，我好做到心中有數。”
紫芙：“是。”
……
除了宮女交接的事，公主們的接風宴也十分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