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細看規劃圖, 橫島三麵臨水,與暢春園整體以水路分割,算是自成一體。
阿哥的女眷住在這裡, 距離玄燁的後宮甚遠, 對雙方都沒什麼影響。
沈菡上下左右打量過後, 覺得此處確實是園子裡最適合作阿哥所的地方。
若說橫島有哪裡不好, 那就是距離清溪書屋實在太遠了,平日想過來一趟不容易。
這個玄燁也想到了, 他指給沈菡看:“暢春園當年設計的時候,水路已經全部貫通。宮西小湖與前湖水路相接, 以後胤禛和胤祥若是想過來,從蘭芝堤走水路即可, 比陸上還要更便利些。”
玄燁又指著無逸齋:“朕打算將無逸齋的書房改成皇子的學堂, 住在橫島上以後他們上課也能更便利些。”
除此之外, 玄燁還準備將京中各王公府邸的世子、二代叫進園子,充作太子和皇子們的伴讀。
玄燁:“園子空曠,公主們都有格格伴讀, 也不好叫他們幾個閉門讀書,什麼人都不認識。京裡王府的二代三代都長起來了, 跟他們差不多大,不如也叫進來一起讀書吧。”
沈菡一想,這倒是好事,雖說人多了難免心思複雜,但皇子將來要麵對的環境更複雜,現在多學點兒人情世故不是壞事。
沈菡:“好,那我讓內務府加緊收拾,彆耽誤了大阿哥的婚事。”
*
隨著西路橫島、無逸齋的修整、擴建, 阿哥們搬家,以及黃帶子、紅帶子們陸續進園,暢春園一日比一日熱鬨起來。
當然,各種矛盾磨合也隨之而來。
沈菡拿著藥水給胤祥擦拭傷口,眉頭緊緊皺著:“這些日子不是傷著這兒,就是傷著那兒,怎麼不知道小心一些?”
胤祥根本沒把這些傷口放在心上:“額娘,我沒事,我們兄弟玩布庫,磕著碰著是常事。”
沈菡知道這個,可是之前都是小磕小碰,從沒見他傷的這麼厲害過。
沈菡看胤祥:“可是有人找你的麻煩?”
問完又覺得不太可能,他們都是皇阿哥,園子裡屬他們大。
除了玄燁和自己的兄弟,誰還能找他們麻煩?
何況胤祥和兄弟們一向處得很好,又有胤禛在一旁看著。
胤禛和胤祥都不願多說,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哪有受了點兒傷就和額娘告狀的,那也太沒出息了。
沈菡無奈,兒子自尊心高,實在不願說,她也不好追問。
胤禛安慰沈菡:“額娘,兄弟們住在一起,有個摩擦齟齬很正常,我們自己會解決的。”
沈菡點頭:“行,那我不問了。但你要看著他點兒,小磕小碰便罷了,千萬彆吃大虧。”
青春期的男孩子手裡沒數,特彆是玩布庫,萬一起了大衝突,腎上腺素飆升起來,誰還管皇子不皇子的。
胤禛點頭:“您放心,我們心裡都有數。”
離開清溪書屋後,胤禛說胤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咱們磕著碰著可以不當回事,但額娘見著心裡肯定不好受。以後手底下防著點兒,多長個心眼兒,彆傷著顯眼的地方,讓額娘擔心。”
胤祥乖乖聽了,想起額娘剛才緊抿著的唇角,心裡也愧疚起來。
額娘拿著孩子最上心了,他這青青紫紫的一身,額娘嘴上不提,回頭肯定又要難受好幾日。
胤禛:“雅爾江阿這是在家裡唯我獨尊慣了,乍一入園還沒醒過神來。你既已給了他教訓,後麵就不要再去做出頭鳥摻和進去了,靜靜看著就行。”
雅爾江阿是簡親王雅布的嫡長子,而簡親王一脈傳自努爾哈赤同母胞弟舒爾哈齊。
舒爾哈齊與努爾哈赤一同起家,數年間屢立戰功,地位特殊,一度到了與努爾哈赤分庭抗禮的地步。
舒爾哈齊不滿屈居努爾哈赤之下,努爾哈赤也覺得他羽翼豐滿,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二人日漸生隙。
最後舒爾哈齊反叛,後在努爾哈赤果斷誅殺其兩個兒子的強硬手段下,硬著頭皮又回到王帳,之後被努爾哈赤囚禁至死。
至於這樣一個叛逆的後代為何能延續王爵,還是鐵帽子王。
這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個人——舒爾哈齊的六兒子,鄭獻親王濟爾哈朗。
濟爾哈朗自幼被努爾哈赤撫育宮中,並沒有因為父親的反叛受牽連。
相反,他自幼和皇子們的關係甚好,尤與皇太極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在父兄反叛後,濟爾哈朗仍然得到努爾哈赤的信任和重用。
之後他跟隨努爾哈赤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成為共柄國政的八大貝勒之一,最後又成為皇太極時期的四大親王,是八大鐵帽子王裡唯一一個非帝王直係血脈。
鄭親王功勳卓著,生前地位尊崇,死後極儘哀榮。現在說起簡親王一脈,已經沒人提起舒爾哈齊,隻說鄭親王。
奈何虎父犬子,鄭親王的後代比起鄭親王可真是差得遠了。
胤祥想起今日練布庫時雅爾江阿的樣子,心中猶有不爽。
當時雅爾江阿麵上看似恭敬,實則語帶挑釁,眼中不屑:“阿哥年幼,我哪好跟阿哥動手,若是不小心打壞了阿哥,豈不是叫人說我以大欺小?”
胤祥直接脫了外褂往地上一扔:“來就來,費什麼話。你若是不敢,直說便是。”他今天要是認這個慫,以後他和哥哥如何在無逸齋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