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事激烈有趣,有看得手癢的,最後忍不住下場成了球員。
場上結束了上半場,太子所率的隊伍暫時領先,大阿哥的隊伍以微弱的比分落後。
兄弟幾個到場邊擦汗休息。
胤祉:“你剛才貼得太近了,容易絆馬。”
胤禛點頭:“急了,下次注意。”
胤礽瞥了眼對麵的胤褆:“他們的年紀體力都比咱們占優勢,下半場要加快速度,拉開分數。”
眾人點頭,胤祥:“我看他們可能要換費揚古上場,這次還是我負責盯他吧。”
“行,那你小心點。”
他們在這兒大汗淋漓的商議對策,沈菡在上麵看到了,吩咐身旁的紫裳:“也快晌午了,去拿些茶點過來,讓球員們補充體力。”
“是。”
參賽的幾個姑娘不愛在場邊休息,回了沈菡這邊。
雅利奇和六格格高興地跑過去,給姐姐們遞水和汗巾。
簡惠親王妃伊哈娜皺著眉對烏雲珠道:“我看雅爾江阿剛才那眼神不太對,下半場指不定要出什麼幺蛾子,一會兒咱們要小心點兒。”
雅爾江阿一向心狠手黑,球杆不是照著馬腿就是照著馬肚子上去。
烏雲珠點頭:“我早防著他呢,他要是真敢動歪心思,咱們也不用跟他客氣。”
烏雲珠早看這家夥不順眼了,隻要他動手,正好拿他祭旗立威,也省得總有那不長眼的,拿她們女子的身份說事。
伊哈娜望一眼對麵休息區:“費揚古可能要上場,這家夥體力好,不好對付。”
烏雲珠:“沒事,有六弟呢。”
沈菡在一邊聽著,看她們三言兩語定下計策,誰負責盯梢,誰負責防備,誰負責夾擊,熟練又默契,心裡忍不住羨慕。
特彆是簡惠親王妃,比起剛入園時的沉靜肅穆,她現在仿佛換了個人——明麗飛揚,宛如驕驕旭日。
簡惠親王妃伊哈娜出身鈕祜祿氏,是遏必隆長子塞林的女兒。
塞林早卒,並未娶妻,隻有一個妾侍生的女兒。父喪母卑,可以想見這姑娘在鈕祜祿家的生活。
沒有依仗,在宗族中便沒有任何話語權。
——這注定了她命運的不幸。
康熙九年,年僅三歲的伊哈娜莫名其妙被家人送上花轎,成了當時已經十七歲的和碩簡親王,玄燁的堂弟愛新覺羅德塞的王妃。
比起十八新娘八十郞,好不到哪裡去。
然而,這還不是最不幸的。
伊哈娜‘新婚’不過三日,簡親王德塞突然離奇過世。小小的伊哈娜根本還沒見過自己的丈夫就守了寡——這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縱使有個簡惠親王妃的名頭,可德塞無子,簡親王的爵位後來幾經輾轉到了雅爾江阿的阿瑪雅布頭上。
整個王府易主,伊哈娜一個無父無‘母’,毫無依仗的小丫頭,又有誰會放在眼裡。
但孤立無援,寄人籬下的生活非但沒有磋磨掉這姑娘的銳氣,反而激發了她身上的武將血統,讓她長成了一株剛勇彪悍、頂天立地的參天大樹。
伊哈娜進園子後的第一場比賽,雅爾江阿因為王府舊怨,企圖對她下黑手,挑釁羞辱於她。
伊哈娜眼疾手快擋住了他的球杆,並順勢將他斬落馬下。絲毫沒有顧忌這位將來是簡親王府的當家人,自己在王府的生活以後可能要看他的臉色。
伊哈娜立在馬上,看著滾在地上沾了一身土的雅爾江阿,連話都不屑說一句,隻是輕蔑地瞥了他一眼,便調轉馬頭回了隊伍。
徒留雅爾江阿在地上怨毒地望著她。
沈菡特彆欣賞這姑娘,專門為此問過玄燁:“我看簡惠親王妃不過雙十年華,為人亦好,守在簡親王府孤苦一生未免太過可惜,我能不能召她做我的助手?”
玄燁很意外她這個選擇:“簡惠親王妃……在外麵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彆看伊哈娜守節二十餘年,好像挺符合漢人嘴裡的‘貞潔烈女’。
實際上,她平日不管是在府內還是府外,從不讓人,脾氣剛烈,軟硬不吃,與簡親王府上下處得極為不快。
沈菡才不在意這個:“那些隻是小人的傳言罷了。我看她能文能武,性子又直爽灑脫,我們一定能處得來。”
——她其實很羨慕伊哈娜,這樣的經曆,卻能活得如此自由瀟灑,無所顧忌。
——比她強。
沈菡希望雅利奇能多跟烏雲珠和伊哈娜這樣的女子相處。
她這個額娘的性子不夠剛強,也不能剛強,可她希望女兒能剛強堅毅一些,不要被世俗禮教捆住手腳。
玄燁望著她熱烈飛揚的眉眼,豔羨的神情,一時失神。
原來她最想要的,是這樣的生活......
沈菡不解:?
玄燁沒有再多說:“你既喜歡,留下她便是。再者,你若是也對擊鞠有興趣,大可下場去玩,不必顧忌什麼,隻是小心莫要受傷。”
沈菡很驚訝:“我?我也能下場嗎?”
貴妃不夠貞靜賢淑,不會有損皇家顏麵,引漢臣議論嗎?
玄燁搖頭,輕輕抬手,將她散落的一絲鬢發掩到耳後:“怎麼會,貴妃不忘滿洲之誌,以身為範,弘揚先祖勇武之風,朕當嘉獎才是。”
玄燁在她耳邊溫柔道:“這裡是咱們自己的園子,你說了算。你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不用在意任何人。”
玄燁看著她的眼睛:“你完全可以做你自己。”
沈菡心頭一顫,做自己嗎……
她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