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喇氏害怕起來——皇貴妃這是想讓她死嗎?!不,她隻是想掙條出路,她還不想死啊!
納喇氏死命地掙紮起來,可內務府的媽媽們都是特意練的架勢,她這副病弱的身子哪裡掙得開?
納喇氏很快便被押走了——至於去哪……宮裡有的是生土蒙灰的地界,不拘是哪裡,總能塞下一個人。
景陽宮還住著幾個沒名沒分的小答應,當初受了納喇貴人的挑唆,也曾一起去景仁宮鬨過。
現在眼見納喇貴人如此下場,全都房門緊閉,不敢露麵,生怕下一個被扔出東西六宮的就是自己。
壓下了挑頭生事的,卻也不能把所有受了委屈的庶妃一棒子打死,該安撫的還得安撫。
明姑姑很懂事,沒讓公主們為難,主動把此事接了過來,提出該由景仁宮出這筆財物:“兩位公主放心,奴婢一定親自將東西給受了委屈的庶妃們送去,絕不令貴妃娘娘為難。”
……
事情處理完,和卓和烏雲珠還得趕緊回去稟報。所以兩人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生母,就坐上了回園的朱輪車。
和卓:“我看這明姑姑還挺明白道理的,知道這事兒不該德額娘破費。”
回來之前德額娘說了:“庶妃們多是被人挑唆,才跑到景仁宮鬨事,何況她們也確實受了不少委屈。咱們的當務之急是儘快平息流言,穩住後宮,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不必計較,隻要她們得了實惠,不再鬨了就行。”
沈菡並不確定佟佳氏的情況,所以讓她們直接去承乾宮庫房,找些東西賞下去:“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去永和宮尋你們成額娘幫忙。”
沒想到最後沒用上。
烏雲珠搖頭道:“我看這明姑姑不是聰明,而是拿著景仁宮的東西,想討好德額娘……”這是給自己找退路呢。
和卓一愣,繼而反應過來。
皇貴妃那副模樣,一看就是時日不多了。
而一旦皇貴妃崩逝,那以後在這紫禁城和暢春園,或者說——在這天下間,還有哪個女人,能與如日中天的德貴妃比肩呢?
*
前朝後宮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置妥當,帶著內閣奏折和沈菡私信的八百裡加急從暢春園快馬發出,隻用一日便到了玄燁的手裡。
隻是此時的玄燁,卻已根本無暇管盜竊這等小事。
——因為他已經自顧不暇了……
夜半三更,營地中卻依然燈火通明。
正中的禦帳周圍,裡三層外三層圍著上百精兵,四下一片寂靜,除了太醫院專給皇上診病的黃升以及隨侍的顧問行等人守在帳內,其餘人等無詔一律不得靠近禦帳。
違者當場格殺勿論!
整個營地氣氛肅殺,靜若墳場,隻有巡邏的守衛在路上穿梭。
禦帳不遠處,是這幾日剛被宣過來參讚軍務的索額圖、明珠等人的營帳。
因為禦帳戒嚴,營地中的人都很害怕,這幾日縮在各自的帳篷裡,輕易不敢出去。
明珠與手下待在帳中焦心不已,宛若熱鍋上的螞蟻。
突然,帳篷背麵傳來一聲十分細微的聲響……
兩人對視一眼,小心地靠過去,迅速從帳篷底下挖出了一張紙條。
帳中隻點著昏黃的一盞小燈,明珠將紙條湊近,看完後迅速將其點燃,毀屍滅跡。
手下焦急道:“爺,萬歲情形如何?”
——禦駕出暢春園不過兩日,剛過北古口,駐蹕在鞍匠屯,皇上就突然中了暑氣,身體不適。
原本,包括玄燁在內的臣子將士都沒有太緊張。皇上的身體一向很不錯,這麼多年弓馬嫻熟,幾乎每日晨起都要打拳鍛煉,一個中暑罷了,許是過幾日就好了。
玄燁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為了儘快趕到大營,他命令隊伍繼續前行,並召了明珠與索額圖前來商議軍情。
誰知到了第五日,玄燁的病情卻突然加重,開始高燒不退,隻能命隨駕的簡親王雅布代他趕赴軍前,參讚軍務。
而群臣擔憂龍體,也開始奏請聖駕回鑾。
但玄燁心中實在不甘!
他來此地,本是為了儘快剿滅噶爾丹,以清沙漠。結果最後竟是自己的身體拖了後腿,不能親自滅殺此賊,實是可恨!
但無奈病勢沉重,玄燁自己忖度,以他現在的身體也確實難以為繼,且駐地晝熱夜寒,不利中暑病人休養。
最後玄燁權衡利弊,隻能含恨將此行帶來的肥壯馬匹分給隨駕的火器營兵士、前鋒護軍,令他們儘快趕到裕親王軍前增援,自己則下旨回鑾。
本來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但誰讓玄燁一見病情好轉又猶豫了呢?
彼時聖駕距離暢春園不過百裡,縱使走得再慢,不過二三日也能抵達。
但玄燁一看自己有好轉的跡象,想起出來一趟不容易,這麼回去對前線士氣打擊太大,不如留下來養養病,等好了再回去。
於是便留在了正紅旗的鷹莊內,等待康複。
這一留,壞了……
明珠雙眉緊鎖,在營帳中來回轉圈。
手下不明所以:“相爺?”
明珠停下來,聲音幾不可聞:“適才萬歲派出了驛馬,命人火速回京,傳召太子和三阿哥速來問安……”
手下立刻一驚:“這!”
這時候傳召太子?
這,這難道……難道是要交代後事嗎??
明珠心裡也是一團亂,事情實在太突然了,讓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