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2 / 2)

沒有藝術造詣的我指著精美的圖冊,罕見地說了一些自己的見解。

我不大喜歡坐可以電動的輪椅,會展方便特地安排了照顧我的應侍生,加茂夫人非常捧場地掩唇笑起來,指示旁邊的他給我拿一件稍微厚一點的毛毯,路過展會的植物園,加濕的空氣還是有些冷。

應侍生有一雙寬大修長的手,可以輕鬆地將毯子提在手裡,推著我走過長廊,身影和氣息都像透明的。

當他不說話時,周身的氣場接近於一顆鈍石,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在意,近似我輪椅上的一顆螺絲。

我好奇地看著那些奇異的植物門,偶爾的出門,新奇的東西我會珍惜地記在腦子裡。包括與之關聯的人。直到前往貴賓室。

“…到底哪款好看呢?”

加茂夫人去二樓看展覽的間隙,我在略微苦惱地翻起圖冊,過了一會兒,我才想起什麼一般,向站在角落裡恍若影子的應侍生招手,“對了。那個…請問……”

大抵每日在這裡工作,男人在胸口上也彆著“講解指導員”的標簽,當我百般無聊的時候,我意識到或許這個話題會清晰地打破安靜的苦惱時間。

察覺到我的呼喚,他麵無表情地站在角落的身姿才動了起來,我甚至有種奇異的從牆上剝下來的一塊牆皮的感官。

當男人確確實實地站在我的身側稍前一點的位置,我才發現,這個人真是有著令人驚訝的身材和尺寸。

不僅個子很高,遮掩在工作製服下的身材也誇張得看得出來有在健身,流暢結實的線條,小臂就要健碩過我纖細而缺乏運動的大腿,口罩遮蓋了大半張臉,仍然能看得出他冷峻而略帶頹然的麵容,坐在輪椅上,我的身量也才堪堪到他小腹的視野,我甚至有種要被他的陰影吞噬了的沉悶體感。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對這種類型的男人,我總有種很難言說的恐懼感,總覺得很輕易地…

…就可以像折斷洋娃娃的脖頸一樣傷害到彆人——「如果力量控製得不好的話」。總是這樣毫無根據地就不自覺地聯想道。

我有點後悔把他叫過來了。

當他沉默著走過來時,我又沒有辦法那麼任性地讓他滾回去……在差事不太熟悉的人上我不太擅長,就算在婚後有了特權我也做得很差勁。

“……你、你好,”看著站過來的他,我尷尬地打招呼,但明明這沒什麼必要。

儘管麵上無表情,他還是選擇了善解人意地微微彎腰,不這樣我一直抬著頭看著他也怪怪的吧?

男人低眼看了我一會兒,似乎在等我有沒有剩餘的話要說。

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赧然地露出一個禪院家的格式化溫和微笑,他靜了會,出聲的語調毫無波瀾、帶著冷感與慵懶,才回道:“你好,夫人。”

“……”

“你好…您好。”

完全沒有話可以接。

我覺得場麵不應該這麼尷尬才對……至少以前是很少有的,在成為少主夫人以後更是幾乎沒有這樣的時候了。

取悅主人或者上位者、態度自然而不讓人感到過分熱情或者冷漠,幾乎是在這個圈子裡從事服務行業的人們的標配。

這樣有些…「生疏」的應侍生我還是第一次接觸,最令人煩惱的還是是我主要地開口想和他說一說的。

掩飾不自在的氛圍,我低下頭,假裝看冊子,臉龐的碎發遮掩住我蒼白的臉色,我繼續話題聊下去道:

“那個,其實沒有什麼事,我……我今天是想買點什麼回去,請問您覺得這兩頁裡哪個好看呢?作為周年紀念禮物的話…因為不太好參考,想問問其它人的意見,所以……”

聽到這,他才緩緩低下頭,動作淡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到了他麵容上閃過的無聊與不感興趣。

俊美的男人一雙柳葉眼毫無溫度,近似於挪出白眼般望向旁側,對什麼都冷漠如冰,因為本身外貌就仿佛刻上了“我寡情薄意且不好接近”這樣的字眼,所以就算真的呈現出來也不覺得突兀。

但這個角度,這微妙的情態卻很是不相關地讓我想到了我的丈夫。

他身上那些壞毛病犯得時候也喜歡做這些極為相似的細節,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這兩個人的眉眼重疊了,讓我麵色古怪,一時唇麵微張,奇怪地看著他。

男人居高臨下地望過來時,眼裡沒有尖銳或者侵略性的情緒,隔空禮貌地指向了最右邊的那顆耳墜,速度之快讓我懷疑他是不是隨便選的。

……

感覺就是隨便選的。

我在心裡悶悶地猜測著。

“這件比較適合您,寓意也好。”說著,他特意補充了一下,可能是覺得需要彌補應侍生的禮儀,才添了客氣又沒誠意的兩句。

說完,他便又恢複了那副冷漠而穩重的樣子,禮貌克製,保持著距離地站到了旁側。

我拿著冊子,一字一句想找找這件作品哪裡說了什麼寓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心裡小聲地想大抵是安慰我瞎編的話。

我偏著頭打量這個人,想說什麼,卻覺得矛盾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儘管古板又冷寂地站在那裡,這個男人卻讓我看出了幾分不羈又吊兒郎當的輕浮慵懶氣氛。

我覺得這種氣息應該隻有熱衷賭馬而且運氣很差、賺取不乾淨的錢拿來揮霍還酗酒的男人才會醃製透徹,現在看著不說話、長得異常地英俊冷酷的他,卻奇異又疑惑地看到了這種完全沒有展露過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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