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女孩轉過臉來,一張小巧漂亮的臉正冷冷地看著他。
男孩莫名地覺得一陣冷意,就像有人用冰塊和火焰在反複地浸泡炙烤他,讓他再冷情也明白現在就是要說出承諾的時刻了,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種迥異的詛咒,捆綁在稚嫩天真的許諾上。
“我們可以……”
女孩:“說啊。”
看著她睫毛上閃爍的未乾淚珠,他突然想象起未來,就像無聊的電視劇目裡夫妻那樣的相處方式,她以後長大了……頭發會變得更長嗎?還是這樣齊肩的長度,整齊地留著流暢的弧度,平滑地散在肩膀上,像個夫人一樣地在身邊……
“我以後會變得很溫柔的,就像大和撫子那樣,就像惠想要的那樣,雖然我也不知道你要什麼,”女孩道:“我隻是需要你,我才會這樣任性,我總是覺得,我在這個年紀應該有一個會哄我的玩伴…他應該很愛笑……可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女孩露出痛苦的神情,不合身的身體和強製倒轉的效用讓她的記憶開始錯亂,就連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痕跡都滲透了進來。
男孩皺著眉,低下頭去,在寒冷的冬天握住她的手,“夢光?”
女孩回握他的手,她稍微好了一些,勉強坐直,巴掌大的臉上神情稚嫩,看清眼前人的樣子,在認真地提出要求:
“惠要對我多笑笑才可以,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歡笑,但是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格外珍惜你的笑容的,如果不能把最珍貴的東西給我,為什麼還說我是朋友呢?”
男孩聽到她說“珍惜”什麼的,耳根默默地紅了,麵上卻強作鎮定地回複,“笑也要看場合的……我是和夢光在一起覺得開心才笑的。”
女孩勉強對這個回答感到滿意,她的臉上有虛弱的神色,到了冬天,她的身體實在是不好,捏了捏他的手指,她說:
“惠,你要聽清楚了,夢光以後一定是很合格的妻子,所有的人都想要娶回家的人,如果現在我們不做約定,我未來的先生如果讓我不再和惠一起玩、不再讓我們交往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遺憾的事情了。”
“夢光,不是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嗎?”男孩道。
“沒辦法吧,丈夫更重要,他可以陪我一輩子。”
女孩看著遠方的天空,道:“就相當於對對方來說最重要的存在了吧?夢光真的很怕沒有人理我……就孤零零地死掉了,被敷衍地關心,被誰都可以分走一瓣的愛施舍…誰都不會喜歡我的。”
好矛盾的話…先前不是才說會變成所有人都想要娶回家的新娘嗎?男孩默默地在心裡想。
說著,她轉過臉來,“惠,你要不要跟我做約定。”
“什麼約定?”男孩莫名地心下不妙。
“我們以後結婚好了,”她道。
“……我”
——“給我適可而止啊,這樣過家家的遊戲,就算你說出花來我的妻子馬上也要變成另一個不識相小子的未婚妻了啊,還不快把他們給我分開——”
——公園的草叢後,儘量忍耐著怒意、麵上帶著隱忍的笑容的男人緩緩起身,順手對旁邊看得正在興頭上的看戲者推了一把。
窸窣聲陣陣。
措不及防被推了一下的白發男人抵著臉上的墨鏡,不讚成地緩緩起身,“你這個人,太沒有度量吧?跟小孩子計較什麼啊?”
身著西裝的男人有一頭璀璨的金發,尾端漸變地綴著發色原本的墨色,打了耳環釘的耳朵上還帶著一尾顯眼的耳墜,襯得他俊美穠麗。
他沒有理會身邊的人的埋怨,拿起身邊的雨傘大步流星地走向公園的長椅。
“喂,喂——”白發男人大呼不妙,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戴好墨鏡跟上,“都說了不要擅自行動啊……”
男孩剛要說什麼,薄唇微啟,就被一把忽然從天而降、橫亙在二人身邊的筆直雨傘傘身打住。
他警惕地拉住女孩的手,扯著她身體往後靠了靠,“你是誰?”
“我是你應該叫堂叔的長輩啊,沒有家教的小孩,”拿著雨傘的男人散漫地回答他的話,他的眸光慵懶地投下來,“你才多大,就學會牽女孩子的手了?”
說著,他指尖微動,傘直直地戳在男孩的手腕上。
男孩吃痛,生理的反應使他稍微鬆開手指,一會兒,又重新去握住女孩的手,他站起身來,將她藏在身後,一雙黑眸銳利地抬起來,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看著他這雙與他父親相似的雙眼,男人眸光輕垂,“……哦?還很硬氣啊。”
金發男人有一雙狹長的鳳眸,笑起來透著薄弱的昳麗神色,似笑非笑,神情冰冷,“趕緊回去找你媽媽吧……回去晚了,家裡人不說你嗎?還是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年紀,居然在外麵勾三搭四的。”
“注意你的措辭,沒禮貌的大人,”女孩也站起來,她站在男孩的身後,露出不快的神色,“什麼叫勾三搭四,我是三還是四?你不會說話嗎?”
“……”
就算吃掉人魚的眼淚讓身體變小了,性格也沒有跟著保留、反而也變成了小的時候那樣惡劣的性格嗎?
金發的男人難得地默了兩秒,他把雨傘收起來,看向變成小孩子的夢光,發現小時候的她有兩個小小的虎牙,看人的時候凶得很。
克製住去捏她臉的衝動,他蹲下身來,道:“夢光,你暫時變小了,不知道為什麼到這裡來,還跟他玩得很開心,我的意思是,我們得回去找到恢複的辦法才行。”
“說得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宮野尾夢光警惕地看著他,小小的夢光腦子裡並不能儲存太複雜的知識,“我根本不認識你,你是我的誰?”
“我是你、你未來的丈夫,”他也想了半天,“你長大以後,我們是夫妻啊。”
“江湖騙子,”男孩拉住疑惑的夢光的手,他冷眼地道:“不要相信他的話,這個邪惡的□□。”
“……”禪院直哉竭力忍耐,“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就在這個年紀一起長大的啊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臭小子你說的什麼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