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遇一怔。
他麵色還泛著病態的一層薄紅,額角有汗水,好幾秒,他扭頭看向路念笙。
路念笙也在發怔,隻是麵色發白。
傅子遇沉了口氣,突然就動作極大地一把將手上的針頭拔掉了,有血流出,斑斑點點落在床上,他管也沒管,隨手在床頭櫃子上抽了紙巾一把按住針眼,起身下床。
sara愣在原地,路念笙才反應過來,趕忙攔住,“你需要休息。”
傅子遇抬眼看她,“彆假惺惺。”
路念笙愣住,傅子遇這句話似刀子捅在她心口。
傅子遇沒再看她,推開她手穿好鞋子往出走,一邊問sara,“對方有沒有說舉報的是哪一部分賬目……”
sara跟著傅子遇出去,後麵的話被關在門外,路念笙站在原地,背脊發冷,腦子一片空白。
舉報不會無中生有,恰好是在這個時候,她不能不多心,想起傅承修那些話,她心裡七上八下。
是她給了傅承修權限在係統內進行數據篡改,證監會要是在這個時候查賬,那d.s.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滿懷忐忑地轉身推門出去,傅子遇還在和sara詢問舉報的事情,見她出來了,並沒有看她。
她低頭,慢慢走過去。
sara的了解也很有限,話是證監會的人說的,隻說現在需要這邊準備所有數據報表以及之前的上稅報賬記錄,明天會有專人過來調查。
傅子遇麵色越來越沉,聽完,點頭,“你出去吧。”
sara猶豫一下,“傅總,咱們從三年前開始就不留普通電子表格了,都是導入係統做記錄的,如果要準備報表,就需要把所有的數據都導出來,權限方麵……”
傅子遇煩躁地道:“明天再說。”
sara見他心情不好,也沒敢再多說,轉身離開。
門被帶上,辦公室裡麵瞬間安靜下來。
傅子遇一臉焦躁地把手上站著血的紙巾隨手扔桌上,這才抬頭看一眼路念笙。
“路念笙,你高興了。”
她麵色慘白,“不是我……”
她想說,不是她舉報的。
可是說到一半才想起,現在說這話又有什麼用?
是她導致d.s.賬務係統數據出現問題,給人可趁之機的,會被舉報這件事她可以斷定和傅承修脫離不了關係,但問題是,她現在能將責任推到傅承修身上去嗎?
就算和傅承修之間有再多的矛盾,她也無法否認,她人生中最艱難的那段日子裡,是傅承修和蘇曉救了她,尤其是傅承修那時還為她抵禦了梁傑的騷擾,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救命之恩。
要她出賣傅承修,她做不到。
傅子遇冷笑著,“那你倒是說說,是誰?”
她倉皇間將頭埋的更低。
傅子遇眉宇間怒意彌散,片刻,站起身來走過去,一把扳起路念笙下巴,“你聯合彆人來對付我?”
她下巴被攥痛,然而都不及心底的恐慌,“我沒有……”
“路念笙,你他媽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盛怒之下,他開始口不擇言,“我就算養條狗,這麼久也該有感情了,我怎麼對你的你心裡不清楚?現在非要將d.s.害死不可?”
路念笙小臉煞白,掙紮起來。
傅子遇倒是沒再勉強,鬆了手,睨著她,“怕了?”
頓了頓,“放心,我不對女人動手,更彆說你是孕婦……”
他視線落在她的小腹,好一陣,眼底一抹陰翳閃過,“你告訴我,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路念笙一怔,難以置信瞪大眼。
見她這副表情,他說:“對,也不該問你,像你這種女人,嘴裡還不知道有幾句真話,自己的話打自己臉,一會兒說孩子是我的,一會兒說孩子不是我的,誰知道你哪一句是真的?”
她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我……”
急於想要說出一些辯白的話語,可是要說什麼?她想不到。
傅子遇看著她的視線透出狠戾,很明顯,他已經根本就不相信她了!
信任是很奢侈的東西,經曆一次致命的背叛,已經令他心寒,更彆說,現在突如其來的舉報,選在這個時機,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背叛,這是出賣。
傅子遇渾身如墮冰窖,這種感覺寒刺骨,他萬萬沒想到,到最後,路念笙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來對付他。
明明,他已經為他們的未來想好出路——
他計劃要帶她走,哪怕前路坎坷曲折,哪怕他要舍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也想要好好去珍惜她,然而她呢?
和她合謀的人是誰,他覺得那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曾經信了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信了她那些乖順柔軟的姿態,信了她喜歡他。
回憶裡麵所有的甜蜜都是這一刻打在臉上的耳光,他選錯了路,信錯了人,為了她背棄整個世界,又被整個世界背棄,而這一切都是枉然。
他自嘲地笑出聲來,“路念笙,你好樣的,你就討厭我到這種程度,非要我多年心血付之一炬,讓d.s.走上絕路,你知道這個公司對整個傅氏有多重要嗎?你……”
他說著,有些無力地後退了一步,身體虛軟地扶住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