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子遇半夜的時候才醒過來,麻醉的藥效逐漸減弱,劇烈的間歇性的疼痛擾的他深思混沌。
眼前是朦朦朧朧的,五感也很模糊,聽見彆人的聲音,都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他很努力辨認,眼前的人,耳邊的聲音,可是他辨認不出。
辨不出,路念笙還在不在。
他半夢半醒呢喃:“念笙……”
徐媛和路老爺子都在旁邊乾著急,畢竟止痛藥效果也很有限,徐媛不住抹眼淚,待傅子遇短暫性昏厥過去,又睇向傅承修。
傅承修是被傅老爺子叫過來的,問了好半天,傅承修也說不清楚,隻說自己是從醫院這邊得知傅子遇出了車禍。
徐媛和路老爺子都想不通,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出車禍,還這麼嚴重。
徐媛看著傅承修的眼神分明帶著些恨意,“怎麼那麼巧,醫院就給你通知了,該不是你給害的吧?”
傅承修啞然,旋即扯扯唇角,語氣淡淡:“你說是就是吧。”
不論過去多長時間,徐媛對他的敵意不曾減弱,如今傅子遇出事,徐媛顯然也是有點兒失控,傅老爺子喝了一聲,“都彆吵了!”
徐媛眼含淚水低了頭。
傅老爺子瞥了一眼傅承修,收回視線,“什麼事情等明天子遇清醒過來就清楚了,承修,你先回家去吧。”
傅承修早就不想逗留,這話如同大赦,趕緊離開,而徐媛低聲抽泣起來。
這一夜傅子遇就這樣,疼醒過來,又昏昏沉沉睡去,睡也睡不安穩,這樣斷斷續續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
接近中午的時候,傅子遇總算是真正清醒過來。
反應略慢,視線掠過徐媛和傅老爺子的臉,又挪,在病房裡麵,四下看。
徐媛見他醒了鬆口氣,趕緊問東問西,他乾裂的唇蠕動幾番,沒發出聲音。
病房裡麵沒有其他人。
路念笙不在。
雖然早就知道,她已經不在乎他死活,可真到了這一刻,心口還是痛的厲害。
“……子遇,你醒了就好,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徐媛還在絮絮叨叨個不停,“你怎麼會出車禍的,和傅承修有關係嗎?”
他眉心微微一皺,搖了一下頭,繼而又閉眼,腿還疼的厲害,出了一身虛汗,聽見徐媛又問:“那是不是路念笙給害的?你一直叫她名字,是不是她……”
他睜眼,艱難出聲,“……媽。”
徐媛靜靜等。
他說:“……我想休息。”
“可這是誰撞的,總要找人負責吧,”徐媛心急,“你隻要說清楚就行,你休息,這事兒我跟你爸處理去。”
他想翻身,才動了一下,就是鑽心的痛,隻好作罷,氣息微弱道:“沒事,你們不用管。”
“這是什麼話……”
他不想再說話,緩緩合上眼。
一片黑暗裡,路念笙頭天絕情的麵容浮現在腦海裡麵,清晰的毫發畢現。
他覺得他這輩子再也忘不了,她指著馬路說:“你去死吧。”
他不知道他留著這條命還有什麼用,她這樣憎恨他活著。
醫生推門進來,大概檢查了一下傅子遇情況,和傅家二老交代一些注意事項,然後想起什麼隨口,交代一句:“你們有時間記得續費,昨天送傅先生來的那位女士交的押金在手術之後剩的已經不多了。”
傅子遇和傅家二老聞言均是一愣。
徐媛最先開口:“什麼女士?”
“就昨天送傅先生來的那位啊,當時她和一個司機還有一個小孩一起來的,”醫生皺眉回想了一下,“手術的時候她還幫忙確認傅先生身份了,看她樣子挺擔心傅先生的。”
傅子遇急急問:“她長什麼樣子?”
醫生雖覺得疑惑,還是回答:“頭發到肩,大眼睛,皮膚很白,穿了套裙,長的很漂亮那個……傅先生你不認識?她給你墊付了醫藥費。”
傅子遇怔了幾秒,眼底慢慢溢出一點亮光,像是一點點燃燒起的火苗。
“不……我認識,我認識她。”
傅家二老摸不著頭腦,待醫生走了之後,徐媛問傅子遇,“送你來的是肇事司機?你認識的?”
傅子遇蒼白的麵容上露出淡淡笑容,“不……是念笙。”
他停了一下,似乎是很高興,“念笙送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