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隻承認她是貴妃。
也難怪皇帝會斥他性情乖張,忤逆不馴。
那時孟琬還不知相王與鄭氏的淵源,怕說了什麼犯忌諱的話,於是斟字酌句道:“奴婢在尚宮局為女史,掌內宮文書簿籍,不曾近身侍奉皇後娘娘起居。不過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奴婢既是內廷之人,自然也就是皇後的人。”
謝玄稷背對著她,沒有說話,也不知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
孟琬隻好先說明來意:“皇後娘娘憂心殿下身子,讓奴婢給殿下送一些吃食過來。”
謝玄稷依舊不說話。
孟琬又揣摩著他的心思解釋道:“奴婢來前已稟過陛下,陛下不會怪罪,殿下儘可放心。”
謝玄稷這回開口了。
“回去告訴鄭氏,讓她在本王身上省些心思,又或者乾脆直接奏請陛下賜本王一杯鴆酒,那本王興許還能對她刮目相看。”
話說到這個地步,孟琬也覺得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了,原封不動地把食盒拿了回去。
鄭氏斜靠在羅漢榻上,見孟琬悻悻然回來了,笑著問:“可是那三郎給你氣受了?”
孟琬低聲回:“沒有。相王殿下仁孝,於神位前悲痛不能食。”
鄭氏顯然是不信,指尖在梨花木圍板上輕輕敲了幾下,徐徐道:“三郎就是這樣的性子,連陛下都勸不動,你莫要和他計較。”
“奴婢不敢。”
“這樣吧,你晚些時候再去給三郎送一次,他這麼一直餓著可不成。若他還不肯吃,你也該替本宮好好勸勸他。”
“奴婢遵命。”
孟琬雖口頭應承下來,但她也知道謝玄稷就不是一個會服軟的人。他厭惡鄭氏至此,無論她如何勸,他如何都不會領鄭氏的情。
不過孟琬也看出來了,鄭氏並不在意謝玄稷是不是真的吃了她送去的東西。她隻要做足表麵功夫,讓人挑不出差錯就好。
傍晚,孟琬再到崇聖殿時,謝玄稷仍跪得十分端正,身形挺拔,剛硬如鬆柏。
孟琬行了禮,溫聲道:“奴婢帶了晚膳過來,若殿下要用,知會奴婢一聲便好。”
她就這麼提著宮燈站在他身後,看著蠟燭一點點燃儘。
殿外飄落了幾點雨滴,月還隱在積雲裡,朦朦朧朧的光暈如同被打濕了一般。晚風帶著涼意,吹得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幾個時辰過去,孟琬站得有些累了。
而謝玄稷還是紋絲不動。
其實就算現在直接回去複命,鄭氏也不會說什麼。但她看著謝玄稷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忽然就有些於心不忍。
她之前沒離開過家,被父母嬌養著長大。進宮不到一年,便見識了人心險惡,人情冷暖,有什麼心事也不敢隨便和旁人說。
幸得這次出宮到太廟祭祀,鄭氏許了她幾天探親假,才能與父母團圓。一到家,孟琬就抱著母親和竹苓哭作一團,父親也在一旁悄悄拭淚。
回宮時,孟尚懷不住囑咐她,讓她在宮中千萬要謹慎,不必出頭冒尖爭什麼誥命。等年歲到了出宮,家裡總能給她尋個好人家好出路。
那時的她雖聽不進去這些話,心裡總歸是動容的,知道這是父母的一片舐犢之情。
然而這位三皇子已在這裡跪了一天有餘,卻未見任何人關心探望。他失愛於聖上,她是看出來的。那他的生身母親,手足兄弟,也是對他漠不關心嗎?
正這麼想著,忽聽見“砰”的一聲鈍響,孟琬猛地抬起頭,謝玄稷已經直直栽倒在地,頭重重砸在大殿的磚石之上。
顧不得許多,孟琬衝進大殿將謝玄稷扶起來,大聲喚道:“相王殿下!相王殿下!”
謝玄稷麵如金紙,唇瓣乾裂,額頭上還掛著新鮮的血跡。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經微不可覺,整個人好像失掉了生氣。
崇聖殿隻有幾個看守灑掃的宮女,肯定沒有辦法把人挪走。孟琬隻能放下謝玄稷,讓他倚靠在立柱上,又叫來幾個宮女看著,自己跑出去叫人。
然而路上遇到的太監一聽說是相王有事,都不敢擅自把謝玄稷移去彆處,推說是聖上有口諭,相王未經允許不得離開崇